宋華聞言苦笑著搖頭,道:“小師叔何苦笑話我?祖父大人和潤琴先生這兩日將小師叔快夸出花來。宋誠、宋謙他們不服,一天到晚嫉妒的眼珠子都是紅的。我也有自知之明,能守住一個拙字,本分踏實就是好的。若不知足,想學小師叔你這般縱橫睥睨,必會東施效顰。不過祖父還是命我來跟小師叔學習……”
賈琮搖搖頭,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各有各的好。本來我這邊正是用人之時,能有子厚相助必能省心。可是我要做的事,太兇險,也太污濁。宋家……雖都說宋家一門三杰,可說句猖狂之言,我那三位師兄其實都是中人之姿,唯有子厚你未來必成大器。你是先生最有希望的傳人,我不能帶你入局,更不能因我的事,讓宋家卷入是非中。你不必多說……”
伸手止住了宋華的話,賈琮繼續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先生是想讓你磨礪,但我這邊的事太難太險,不適合磨礪,你的性子也不適合參與到這種事中來。這一點你我都明白,所以不要意氣用事。”
宋華聞言,不得不苦笑點頭道:“小師叔如今愈發強勢了,不過祖父想讓我來幫小師叔。”
賈琮笑道:“你就將我的話說給先生聽,先生會明白的。不同的人,就該有不同的用法。我自幼搏命,只能劍走偏鋒,好用奇招。這些做法自然瞞不過人,所以我現在就只能做這樣的事。你不同,你自幼被先生以正道大道教誨之,骨子里都是正的,所以你最好只走正道走大道。走我這條路,走不出多遠的。”
宋華沉默了稍許,點頭道:“小師叔言之有理。”
賈琮笑了笑,道:“想明白就好,回去吧,回去后代我跟先生和師母磕個頭。”
宋華應下后,卻沒急著走,而是問道:“我還有一惑,請小師叔解之。”
賈琮想了想,問道:“可是從船上傳出的那兩闕詞?”
宋華忙點點頭,道:“正是此事。”
賈琮笑道:“很簡單,我早就料到必會有人生疑攔船,所以提前準備了兩首詞,放在船上預備著。”
宋華聽賈琮這般輕描淡寫的說完,簡直無語:“小師叔,那可不是簡單的兩首詞,祖父和牖民先生都說,那闕《中秋月》是古往今來第一中秋詞!《臨江仙》更是讓潤琴先生和幾位老先生嚎啕大哭,祖父大人也為之神傷。
這樣的佳作,小師叔竟似可隨手得之?
若非明白這種佳作斷不會隱沒于世,能寫出這樣佳作的人也不會默默無聞,好些人甚至懷疑它們不是出于小師叔之手呢。”
賈琮聞言,眨了眨眼,拍了拍宋華的肩膀,認真道:“子厚,老天爺從來都是公平的。他給了你一個世間最好的祖父,給了你一個溫暖幸福的家,還給了你正人君子的風骨,可是卻沒有給我太多。他唯一給我的,就是一個比大部分人好一點點的天資。
所以,就這么簡單。”
宋華聞言,面色克制不住的古怪,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賈琮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沒笑兩聲,就見展鵬拿著一張名帖進來,道:“大人,前面說金陵知府來了想見你,還和大人是本家……”
……
江寧縣,江南總督府。
東朝房。
江南總督方悅面色陰沉如水,巡撫郭釗、布政使唐延、按察使諸葛泰同樣面色不愉。
此四人,便為富甲天下的江南省地位最高的四位大員。
能讓此四人如此震怒之事,在江南的地界上,屈指可數。
上一次,還是因為新法推行不利,受到內閣言辭訓斥,大失顏面后才這般。
布政使為總督和巡撫的副手,唐延見方悅和郭釗都不說話,便嘆息一聲道:“原本元輔是想派一個身份微妙之人來破局,賈家子為天子心腹,自然心向新法。天子派他南下,也確實是為新法而來。再加上他和舊黨一脈密切之極的關系,還有賈家與江南諸家的親密關系,由他出面破局,總比我們硬啃輕便些。
元輔更是將計就計,讓他只身南下,本該與我等共謀,卻沒想到他竟會獨辟蹊徑,自己就將錦衣親軍給收攏了起來,讓我們沒了插手操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