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默然不語,一旁巡撫郭釗皺眉道:“此事要盡快寫成奏折上報給京中天子,錦衣親軍身份實在太特殊,為天子親軍,我等人臣絲毫沒有法子插手干預。若沒天子劍,督臣憑借王命旗牌還能制約一二,可他手里又有那把劍……”
方悅聞言眉頭也緊緊皺起,看向一直未開口的按察使諸葛泰,問道:“元宮,你的意思呢?”
諸葛泰面色凝重,緩緩搖了搖頭,在其他三人的注視下,沉聲道:“此事,不對。”
“不對,怎么不對了?諸葛大人說我說的不對?”
唐延最先不滿,一連串的質問道。
方悅低聲喝道:“仲達,稍安勿躁,聽元宮慢慢說來。”
諸葛泰連看都沒看唐延一眼,垂著眼簾目光落在地面方磚上,似是什么奇珍異寶,不過眼神并未聚焦,顯然在飛快深思著,他道:“天子派賈清臣南下之意,他絕對不會不知。但他敢這般說……必然也奏明過天子!賈清臣雖然年幼,但我等絕不可小覷之。只看到自出京之后施展的各般手段,天下又有幾人能為?這些計謀的確并不算高明,但能將這種尋常計謀真正使出來,還使出這等效果,殊為難得!”
唐延實在忍不住,道:“諸葛大人要夸他能不能換個時機?”
諸葛泰依舊沒理,倒是郭釗明白:“元宮之意是說,賈家子有這等智謀,就不會干蠢事,更不會看不清天下大勢。雖然如今江南數省仍有不少膏腴之地未能推行新法,但就整個大乾而言,絕大多數地方新法已經是暢通無阻。江南雖然依舊頑劣難訓,但幾塊頑石難擋滾滾大勢!這個時候,賈家子是不會和他們綁在一塊石頭上沉淪陪葬的。
元宮,這就是你說的不對吧?”
諸葛泰微微躬身,點點頭道:“撫臺大人所言極是,依我所料,賈清臣今日所為,十之七八為故意行之。目的,無非是驕敵輕敵之策。”
唐延聞言,臉色登時漲紅,按照諸葛泰所言,他竟成了賈琮做戲的道具不成?
這比當真蔑視他更讓他感到羞辱!
唐延霍然站起,厲聲道:“賈家小兒在謙明老人和松禪公與大半金陵士子面前起誓,絕不摻和新法之事,難道也是計謀障眼法?”
諸葛泰抬眼看了唐延一眼后,又垂下眼簾淡淡道:“就我所了解,賈清臣此子行事重實務而輕虛名,所謂起誓之事,未必可當真。”
聽他這般說,方悅都來了興趣,道:“元宮,賈琮是如何個重實務輕虛名法?”
諸葛泰頓了頓,道:“督臣,九月底賈清臣自南邊傳來消息后,我就格外關注此子,想探聽一些他的消息。只是金陵距離長安太遠,派人專程前往耗日太久,時機上趕不上了。正巧聽聞賈家有一位二公子就在揚州鹽政衙門,探望病重的巡鹽御史林如海,我就派了人去,看看能不能從他那里得到些消息。這個璉二公子倒好說法,讓人招待好后,許多話都說出來了,也就得知了賈清臣一些較為私密的消息……”
說著,諸葛泰面色較為肅穆的將從賈璉口中得出的,賈琮當初是如何從榮國府東路院那間狹小的耳房,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其中許多次,都可以看做是用苦肉計來行事。
在這些算計中,賈琮根本沒考慮顏面,更重實效。
等諸葛泰將知道的都說完后,對方悅道:“督臣,俗語言: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賈清臣自幼便有此心機,難道今日他就沒有?所以下官以為,今日之事必有內中緣由。我等其實不妨再靜觀一段時日,我想,到那時必有變化!
若果真還沒有,再和他清算一番也不遲。”
方悅聞言眉頭緊皺,面色凝重,他沉思了好久后方緩緩點頭,說出的話卻和諸葛泰之建議沒多大相干:“若果真照元宮所言,那這個賈家子,分明是梟雄之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