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震驚的唏噓后,連那老道的面色都輕松了些,他又問道:“大人,我等皆為草莽出身,實不知官場中事,也確實不知該做什么……觀世音娘娘說,我等要聽命于大人就好,卻不知大人想要我等做何事?”
說到最后,老道目光又審視凝重起來。
賈琮擺手輕笑道:“是十三娘沒把話說明白,你們做的事其實很容易,說簡單點,就是保境安民。”
說著,他對身后的展鵬招了招手。
展鵬忙走到墻壁處,自壁柱帷帳后拉到一根線索,輕輕一扯,眾人就見正面墻壁上,落下一副巨大的江山地理輿圖來。
雖然在座的十八人都可謂是綠林中雄踞一方的大豪,但他們其實并未見過囊括了整個大乾的山河地理輿圖。
在這個時代,輿圖的作用一為指導農業和水利建設,另一個,便是用于軍事。
在諸侯征戰時,諸侯王征服一地的標致,就是取得了當地的輿圖,以及百姓戶籍黃冊。
由此可見輿圖之重要。
這些草莽大豪們,尋常根本沒有幾乎接觸,就算見過,頂多也只見過一州一縣之地的,卻沒見過整個大乾的山河地理輿圖。
賈琮自茶娘子手中接過一酸木枝梢棒,在輿圖上東南一處點了點,道:“這里,是揚州府。”十八人紛紛起身上前,看著那處小小的點,無不微微呆滯。
世間如此繁華鼎盛之地,竟就是那樣一個小圈圈?
賈琮沒有解釋什么,他用梢棒自揚州府開始畫,往西南向畫了條曲線,道:“這里,是九江府。兩地相隔千余里,沿江而渡,共有六處風高浪險需要纖夫拉舟船之地。這六處,是最易受人偷襲之處,要布置人手。因為船要靠岸,由纖夫牽拉前行。再看這里……”
說著,酸木枝梢棒又自九江處,往南點了點,道:“舟船可自九江處,入千里鄱陽湖。”再往下滑動,在一河口分支處,頓下,道:“再在此處入贛江!千余里贛江長河,江水滔滔,一直至贛州,皆可暢通舟船,一路相對安寧。但過了贛州,水流就會變得湍急起來,贛江的上半部,行不得舟船。錦衣衛押運司會在此設一百戶所坐鎮,屯積騾馬大車和人力。自船上下來的貨物,在此裝上車馬,以陸路穿過梅嶺古道,進入粵州。再由粵州,入濠鏡!”
最后,賈琮將酸木枝梢棒點在了輿圖最南邊一點上,頓了頓。
而后他收起梢棒,微笑道:“就這么多,雖全程數千里路,但大部分都是水道,相對而言比較安全,不用太費心。比較有難度些的,只是自贛州往南的那八.九百里陸路。這條通道,十分重要,我需要它時刻保持暢通!然而沿途多有險山惡水和兇狠匪徒,以劫掠為生,壞我大事。所以我希望諸位能夠探查清楚,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暗堡’,在干著劫掠路人的勾當。又有多少山寨,在沿途稱王稱霸,謀害過往百姓。查清楚后,我會派人去一一掃平道路。
諸位都是江湖大豪,官場上的事你們知道的不多,但這種江湖事,想來你們極容易打聽清楚。
而后,諸位的任務就是常年監視在這條路上,不允許有任何超過五十人的匪窩存在。
但凡有,你們就將消息傳給該省千戶所,讓他們去辦。他們辦不好,我摘他們的腦袋。
本爵希望有一日,就是尋常婦孺也敢孤身一人,來往這數千里坦途上,而不虞被人劫財害命。
你們能做到么?”
這十八人,看著賈琮談笑間將自揚州府至粵州府數千里道路,哪山哪水哪條路都信手拈來,講的明明白白。
無不大生敬畏之心!
常聽人言: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他們自然知道這是扯淡的話,如今大街上的秀才,除卻滿口之乎者也,云里霧里的扯皮,還能說出什么?
這十八人不是沒見識的,可他們那點見識,在心懷天下山河地理的賈琮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一旁處茶娘子看著在十八路大豪面前侃侃而談,將他們全部鎮住的賈琮,目光里掩飾不住的仰慕。
那十八人面面相覷后,還是那老道先開口,他緩緩捋著長須,眼睛敬服的看著賈琮,道:“大人果然天縱之才,世間傳聞大人為天下第一才子,今日雖不得見大人詩詞文墨,然吾輩皆已誠信誠服。大人所命之事,我等也已了然,只是,那條路上的江湖同道們……”
不等他說完,賈琮就打斷道:“道長,請你記住,自今日往后,那些靠劫掠搶奪民財為生的江湖大盜們,再不配做你的同道。你和你的弟子們,將是世間光明磊落的存在。你可以很自豪的告訴你的后人,你既是江湖中人所敬仰的大俠,亦是為民除害的官。從今而后,你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要對得起百姓,對得起朝廷,而不是要去對得起那些所謂的江湖同道。明白了嗎?”
這毫不客氣的嚴厲訓斥,讓老道白須都顫抖了會兒,老臉險些掛不住。展鵬和沈浪都在密切提防,隨時準備出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