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大花廳,雖比不上江南甄家的蓮苑,但也安置了數百盆各色花卉。
花廳內入了秋便籠起地龍,保持溫度,使得各色花常開不敗。
偌大一個花廳,點綴的好似花中王國,妍麗奢靡。
賈母的東道,就設在花廳的東南角高臺上。
放眼望去,牡丹嬌艷,蘭花雅致。
花香襲人。
然而本是美輪美奐的受用場合,此刻的氣氛卻有些凝固。
賈母震怒的看著賈琮,王夫人亦是面色凝重,薛姨媽滿臉唏噓,賈政還在納罕……
李紈、王熙鳳等人都不敢隨意插口,此事太過敏感。
其她姊妹雖心急,卻也沒甚法子。
因為賈琮不準她們說話:“凡是蕭墻之禍,起初都因溝通不善,各種誤會而起。許多事,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寶玉,你來說說看,是因為今日我說了你而委屈落淚,還是因為剛才我笑了你?”
見寶玉低著頭不出聲,賈琮笑了笑,用帕子凈了凈手道:“寶玉,今兒你若不說清楚,老太太怕是要持著金冊進宮,奏請陛下和皇太后以忤逆大罪廢了我。你同我有這么大的仇恨?”
寶玉聞言唬了一跳,忙抬頭連連搖了搖,道:“并沒。”
賈政還沒轉過彎來,好端端的形勢怎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但他知道,都是因為寶玉的緣故,因而怒喝道:“好個畜生!那到底是因為什么?”
賈琮趁著賈母還未暴怒發作之前,難得哈哈一笑,勸道:“老爺,今日在座的都是血親,先別惱別急,寶玉性子純善,讓他緩緩。”
賈政如今極給賈琮顏面,將他視作家中頂梁,聽他這般說了,便壓下怒氣,不過也好奇:“琮兒,你今因何事教訓了這個孽障?”
說到底,他還是寶玉的親爹……
賈琮聞言呵呵一笑,在寶玉擔憂的目光下,簡單的將事情說了遍,不過將琪官背后身份略下不提。
又在賈政黑著一張臉,驚怒的想要行家法前勸下了他,微笑道:“老爺,不是侄兒為寶玉說項。王侯子弟,膏粱紈绔者眾。而這其中,無法無天為非作歹者又不在少數。相較之下,寶玉其實還算不錯的……
人的命運各不相同,他既想做一世的富貴閑人,也并不是什么壞事。以賈家的門楣和根基,也不算什么難事。
做一世富貴閑人,總比平涼候世子東川候世子那樣,害的家族抄家滅族的強。再一步,也比他來同侄兒爭這個爵兒鬧的手足相殘好……
如今世道正逢千載未有之變,賈家在外面做事的有我一人足矣。真要有什么閃失,家中還有其他兄弟在,不會讓榮國賈家沒個下場。若都出頭露面,那連條后路也無了。”
聽聞賈琮說起這些,眾人惶恐色變之余,連賈母都沒了教訓他的心思。
這本也是她心頭上的一塊心病,見賈琮有此覺悟,她心中之前生起的怒氣消散了大半,嘆息一聲看著他道:“你能有這份心思就是好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原就不該將所有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狡兔三窟本是常事。你若不出去做事,倒也罷了,可既然你在外面那樣能折騰,家里就該留個清白人。哪怕一日你犯了事,看在祖宗的面上,也不好趕盡殺絕……”
賈琮聞言呵呵一聲,沒說什么。
賈母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對賈政道:“如今連琮哥兒也這般說了,你往后不可再強逼寶玉!好好一個孩子,見了你唬的什么似的,簡直豈有此理!!”
賈政聞言,長嘆一聲,面色煩惱。
賈母最后對寶玉道:“寶玉,往后外面的事不許去招惹,外面的人心里都是藏了奸的,你如何能對付得了?且你也太實誠了些,既然琮哥兒都跟你說了,外面那些人在算計家里,你怎還發善心?縱然是關心自己的朋友,也當先照顧好自己家里才是,以后不許了……”
對于寶玉的驕縱,賈母雖疼他的緊,卻也不愿見他犯傻。
倒不是偏向賈琮,只是不愿寶玉以后吃虧。
王夫人薛姨媽等人得知賈琮教訓寶玉的緣由后也是紛紛無語,看寶玉的目光似在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