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聞言,輕輕呼出口氣,抬起眼簾,見滿堂人大半都目露擔憂的看著他,歉意一笑,躬身道:“是琮之不是,給諸位賠禮了。”
薛姨媽忙笑道:“也是難為琮哥兒了,外面那樣多的大事,背負極重,他才這么點年紀……”見賈母老臉又有些掛不住了,忙調轉話鋒,笑道:“不過老太太說的亦是老成之言,這世上事上,最難得的便是一個忍字。我時常在家教你薛大哥,在外面務必要戒急用忍。發脾性鬧一場容易,能忍一步卻難。但忍那一時,卻可風平浪靜啊。這世道,什么也沒平平安安順順心心好!”
賈母聞言大為高興,贊道:“姨太太說的在理。”
這邊見賈琮面色又淡了下去,王夫人忙笑道:“今兒三丫頭生兒,快別說這些了。”
不過王夫人心里還是感嘆,這世道,終究是爺們兒的天下啊。
曾幾何時,連生計都艱難的大房庶子,如今竟到了連她都要看臉色,不愿見他發作的地步。
倒不是說王夫人怕賈琮,只是不愿意鬧將開來大家太難看。
投鼠忌器。
哪怕在心底深處,她仍舊看不起賈琮的出身,可是……
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認,如今主掌賈家所有外事的賈琮,已經有足夠的資格與內宅分庭抗禮了。
而內宅,終究還是要依附前院爺們兒而存的。
賈琮有掀桌子的血勇,她們卻沒有。
真激起賈琮的性子,鬧的大家都下來臺,內宅顏面喪盡不說,也失了立足之地。
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對于賈琮,王夫人更傾向于在他興盛時籠絡好,利用好。
而不是沒有利處的對抗……
真要有什么仇怨,也不該在人勢旺時計較……
其實賈母,亦是同樣的心思。
只是她坐在賈家最高處坐的太久了,更好臉面些,也更難放下架子。
不過,在賈琮日益強勢下,她還是知道怎么做才最好。
沉默是金。
在王夫人、薛姨媽的幾番說笑后,賈琮終于入了席。
先將畫軸送給了探春,賈琮微笑道:“三妹妹,祝你之青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茂,如南山之壽。”
“好詩!”
賈環捧哏道。
寶釵、湘云等飽讀詩書的女孩子聞言紛紛“噗嗤”一笑,探春先紅著臉接過畫軸后,再沒好氣兇巴巴的瞪了賈環一眼。
賈環莫名,難道他三哥作的詩不行了?
就聽一旁賈蘭小聲道:“這是先秦之詩,不是琮三叔寫的……”
賈環馬屁拍在馬腿上,垂頭喪氣的低下頭。
上頭王夫人淡淡看了賈環一眼,薛姨媽卻笑問道:“三姑娘,你三哥哥給你送的什么?莫不是一副字?早就聽說琮哥兒寫的一筆極好的字,三姑娘又那樣愛讀書寫字……”
賈母對探春道:“三丫頭,既然姨太太想看,就同她看看罷。”
探春聞言登時俏臉一紅,先拿眼看向賈琮,見賈琮微微頷首后,方起身解開紅系綢,展開了畫軸……
“哎喲!”
卻是王熙鳳最先驚呼一聲,但沒人理她,眾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著那足有四尺長的畫卷上。
那哪里是畫兒,分明是活生生的又一個探春啊!
那頭發,那眉眼,細膩到連睫毛都不曾疏漏。
還有那淺笑,愈發添了靈氣和生氣。
那……嗯?
這身段身形,畫的也太傳神了些吧?
不過,這會兒子卻沒人明著說什么。
再怎樣,她們也不會認為賈琮對探春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