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聞言,心中大為滿意。
偌大一個朝廷,若沒有一個強力的領頭羊,那么整個朝廷就會散漫無力,譬如之前那般。
林清河氣度儒雅,不大愿意得罪人,喜歡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圍內辦差事。
這樣的人當聽命處置政務的閣臣可以,可當元輔卻不行,尤其不能主持朝政。
而如今這個趙青山就極合適,其性子剛烈,有事說事,不在乎那些沒用的體面。
或許旁人看起來這樣有些過于苛刻不近人情,賈琮卻覺得對于當下的時局而言,大乾最卻的就是這樣雷厲風行的首輔。
念及此,賈琮溫言道:“孤不通政務,還待多觀政學習,還望太傅不吝相教。不知太傅以為,孤的齊魯賑濟之法可還好?”
此言一出,賈琮就看到趙青山之前滿是怒氣也滿是威嚴的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趙青山臉上竟出現了無奈的苦澀,他嘆息一聲道:“事到如今,政令已經通發了下去,世人皆知太子繼儲君位后的第一新政。所以,就算遷移百姓的花費嚼用,要比從外運糧賑濟還要高一倍,朝廷也不得不用心辦好這趟差事,不然,殿下皇威如何鞏固?”
見趙青山一張老臉愈發苦澀,賈琮心里既好笑,也有苦難言。
他也知道,以當下的目光來看,此舉實在勞民傷財,完全是拍腦袋下的好大喜功的決定。
可他又沒法同他們解釋,后世天朝被所謂的第一島鏈封鎖在大陸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屈辱,付出多大的代價和努力,最終才在南海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現在大概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機會,將那些故土一塊塊收回來,再大量移民以中華文化同化之。
如此,待二百年后,再有人想將中國“圈禁監視”起來,卻是癡心妄想。
另外,隨著注定會發生的人口暴漲,齊魯百姓就算不南下,也少不得北上去闖關東。
那條路,要比南下之路悲慘何止十倍!
后世許多人都只知道山東人闖關東的熱鬧,卻不知那原是一條何等悲壯慘烈之路!
最后一點,便是賈琮想利用這次機會,對生滿腐爛臭肉的邊軍進行一回不見血的大清洗……
但這些話,卻沒可能說出來。
否則,趙青山必定認為他瘋了……
所以賈琮只能微笑道:“太傅,孤也知孤此次莽撞了。憑借一些淺薄的見識,一個沖動,就做下了這個決定。孤實在太想為齊魯的貧困百姓尋一條出路……不過太傅放心,孤雖不通朝政,但頗有些賺銀子的能為。孤有一份西洋雪花洋糖的方子,這兩天就要把它賣了,多了不敢說,但千八百萬兩銀子還是有的。這些銀子,孤分文不取,悉數送入國庫,用來賑濟山東百姓。孤還會再想些其他法子弄些銀子來,為太傅和諸卿分憂。總而言之,孤只有一個期望,那就是看到災荒之年齊魯大地上絕不會出現易子相食的人間慘劇發生。拜托太傅了!”
趙青山聞言,面色大為動容!
大乾何其幸哉,能得如此賢明之儲君!自古只多見搜刮酷烈的君王,何時能見主動為臣子分憂的君王?
尤其此太子,還如此禮賢下士,體貼臣子,相比先帝,這位儲君簡直……
忽地,一股強烈的酸楚和哀絕之意涌上心頭,趙青山強忍此意,紅著眼,顫著方口,哽咽道:“殿下放心,臣會下令,沿途各縣府州郡,盡最大力氣,幫助齊魯百姓南下遷移。南省富庶,夏糧剛收,總能熬過……熬過此關的。”
賈琮見趙青山霎時間面色如此悲情,不解問道:“太傅,可是孤哪里做的不妥,太傅大可直言,孤非聽不進諫言之人。”
此言一出,趙青山忽然跪倒在地,放聲大哭道:“非因殿下之故,臣乃思及元輔,若元輔得遇殿下,何至于,何至于……”
他說出此言后,西暖閣內諸臣的面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