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嗔了聲,道:“你同她們丫頭計較什么?過來我瞧瞧,仔細瞧瞧,在里面吃苦了沒有?”
薛蟠搖著大腦袋晃到跟前,得意道:“我能受什么苦?除了不能出來耍子,在里面要什么有什么,媽你沒瞧我都胖了?”
薛姨媽聞言,目光復雜,道:“琮哥兒……太子,沒難為你?”
薛蟠“嗨”了聲,道:“他難為兒子做什么?他就是想先把我當年的事堵住了,然后再去對付旁的皇商,好抄他們的家!如今他們都被抄了家壞了事,這不,就放了兒子出來?”
薛姨媽聞言,臉上神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
為了這個兒子,她操碎了一顆心哪!
日夜吃不好睡不穩,總是夢到他在牢里被人欺負了,丟了性命。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聽信她姐姐的話,干出那樣荒唐的事來……
她鬼迷心竅,只想到夏天水不涼,寶釵掉下去也不會有事。
卻沒想到,她女兒心里會怎樣想……
她當時顧不得了啊!
“媽、媽,你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薛蟠見薛姨媽忽然就淚如雨下,忙勸起來,只是勸著勸著,他自己眼中也滾下熱淚來。
好好一個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知該怪哪個……
母子倆抱頭痛哭了一起后,還是薛姨媽先回過神來,寬慰薛蟠道:“我的兒,快別哭了!這京城原不該咱們來,這兩日拾掇拾掇,咱們就回金陵老家去。只要咱們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再不用給誰當筏子使了……”
薛蟠也止住了落淚,點頭道:“媽說的是,這二日兒子把家里拾掇拾掇,再把些宅鋪地契差人送進宮去,就護送著媽回南邊兒去。”
薛姨媽聞言遲疑道:“你送這些進宮做什么?”
薛蟠睜著銅鈴大眼,又落下淚來,道:“媽,子不言母過,之前的事就不提了。可妹妹清減的厲害,我進宮看了,心里跟刀子割的一樣疼。爹走前最疼愛妹妹,我這個當哥哥沒看好她,還害得她差點……雖她趕咱們回南邊兒,但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受用。宮里那等地方,若沒些嫁妝傍身,還不給人小瞧了去?琮哥兒……太子說了,豐字號雖沒了,但一年十五萬兩銀子還照給,給足十年。咱們南邊兒也還有房有門面商鋪,不缺那些。京里的這些就都留給妹妹吧,租出去有個進項,在宮里打賞奴才,也好有個榮耀體面。”
薛姨媽聞言,再看著薛蟠眼睛里滾珠子一樣的落淚,真真一顆心也碎了,一把抱過薛蟠,大哭道:“我的兒啊!都是娘的不是,娘讓你親姨母給哄了,娘讓你親姨母給哄了啊!娘何曾想真害了你妹妹,她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薛蟠怔怔的坐在那,輕聲道:“媽,什么也別說了,過兩日,咱就回南邊兒去。經了這一遭事,兒子也明白事了,雖沒有經濟能為,但往后也不出去廝混浪蕩了。娶一房老婆,生個孩子,老老實實在家侍奉媽。不能給妹妹爭榮耀,也不能再拖累她后腿了。兒子,是當哥哥的啊……”
薛姨媽聞言泣不成聲,心里卻無比欣慰,她這兒子,終于開竅懂事了!
……
大明宮,含元殿。
賈琮到來時,正見武王沿著丹陛,一步步邁向皇座。
即使看到賈琮到來,武王依舊走完了最后一步,才松了口氣,從古鋒手中接過帕子,擦拭了下額角后,招賈琮過去,道:“太子回來了?”
賈琮見罷禮,又與諸禮部官員頷首示意,然后勸道:“父皇,龍體重要啊!”
武王呵呵笑道:“太子,朕沒有你想的那般病弱。放心罷,再者,你已經跟禮部的官兒打過招呼,盡量精簡過程,若朕還做不到,豈非辜負了太子的心意?”
賈琮聞言,目光清冷的看向禮部尚書楊庭貞和新任太常寺寺卿盧盛光。
楊庭貞苦笑道:“殿下,非臣等行事不周,只是皇上學識廣博,周禮之數,遠超臣等。臣等又如何能弄鬼?”
賈琮聞言,再看向武王,見他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由面色悻悻。
武王哈哈一笑,心情舒暢道:“太子仁孝,朕知矣。只太子莫非以為,朕乃不學武夫?朕雖不能寫出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詞作來,卻也不能太給太子丟臉才是。”
這話就太重了,賈琮忙道:“父皇,兒臣絕無此意。”
武王擺手笑道:“朕知道,你我父子,焉需解釋?去忙你的罷,朕這邊大安,朕不過再忙碌明日一日,太子還要操持許久,你不比朕輕快。朕聽說,昨日之謀逆案,內閣那邊有了新進展,太子去看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