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出身仕宦之家,卻沉迷于墨家匠作技藝的年輕人,原是賈琮幼年好友。
數年前就將他送至濠鏡,在葡里亞人的工坊里當學徒。
后來盎格蘭人送了火器生產線給賈琮,陳然便掌起總來。
這二年,天天拿金銀買好酒好菜請濠鏡的各路洋師傅好吃好喝。
憑此學到的技藝,足夠他撐起內務府的將作監。
這位酷似后世馬爸爸的年輕人,如今也氣度沉穩,一板一眼的同賈琮見了禮。
賈琮擺手叫起后,問道:“聽王春說你要見孤,往后你有事直接來見便是,不必再一層層通秉,耽擱事。”
陳然聞言笑了笑,道:“如今不比從前了。”
賈琮搖頭道:“有什么不比的,可惜吳凡那小胖子被家里喊去了南省,不然咱們三人還能再一起吃點酒,說說話。”
想起了曾經的快樂時光,陳然臉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些,不過沒笑多久,他就又收斂面色,道:“殿下,秦嶺內的將作監規模已經足夠了。高爐的問題也已經解決了,煉鐵煉鋼都比原先強的多。只是,秦嶺內的水力還是成問題,力不夠大。所以臣想在渭水邊圈一塊地,建水力車床。若是能設十處水力車床,鉆槍管的速度大增,比現在人力鉆孔快百倍不止。除此之外,臣在南邊和盎格蘭人學到的一種水力驅動的炮筒鏜床,也需要水力。一旦做出來,對火炮炮筒的鑄造及火炮的精度和發射距離,都將有十分重大的突破!還有幾種旁的車床,也需要水力……”
“可以啊!”
賈琮站起身大聲道,又奇道:“孤以前不是同你說過么?不管需要什么,要人給人要地給地要銀子給銀子,這些都有,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成。怎么,是工部怠慢你,還是兵部武庫司怠慢你?”
見賈琮眼中起了煞氣,陳然忙道:“不是不是,他們倒都配合著。臣連從各處調集大匠,他們也都配合著。只是,臣沿著渭水瞧了幾次,最好的水力位置,都已經被人占據了,建了水力磨坊……”
賈琮擺手,然后對一旁道:“王春,你現在就和陳大人一同出發,一家一家的去告訴他們挪地方。有誰覺得根底硬動彈不得的,不必回宮告知孤,直接使錦衣衛拿人。以后渭水邊,不許再建私人磨坊。事關國朝軍工大計,無論是誰,膽敢阻攔,一律與里通敵國罪論處!”
王春自然連聲應下,陳然卻苦笑道:“殿下,這金光門外最好的那一處地兒,是賈家的。其他家,多還可以溝通一二,只是他們要的賠償有些多,還在談。臣也沒想到,賈家那位三爺是熟人,反倒不好說話,直接趕了出來。他身份到底不同,內務府都沒人敢造次。”
賈琮:“……”
……
“你腦子進水了?!這么愛磨磨,我在黃河邊去給你建個大的,連驢都不用,你天天去拉著磨!!”
原本近來心情就不大好的賈琮,將坐地戶賈環同學叫進宮來后,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賈環一臉頹喪的跪在那,斜吊著個膀子。
沒一會兒探春得信匆匆趕來,見賈琮如此大怒,也不問緣由,從身邊宮人手里接過孔雀毛撣子,就朝賈環頭上身上招呼去。
這有人動手后,賈琮反而消了些火,見賈環被打的一頭金毛小聲的“嗷嗷”叫,便開口道:“好了好了,我說他兩句,你又來動手。”
探春氣個半死,俏臉漲紅,修眉倒豎,用光禿禿的撣子指著賈環喝道:“知罪不知罪?”
賈環抽泣道:“知了。”
探春聞言大怒,又抽下去道:“知罪還犯?”
沒毛的撣子抽在身上生疼,賈環忙叫道:“原不知!原不知!”
探春更怒:“你連這個也不知,就敢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