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沉嗎?用不用幫忙?”這會趙稀星也看出了不對,想走近了幫張顯揚一把。張顯揚好像跟這把鐵锨較上了勁,眼皮都不抬,沒好氣的回了句“不用!”一把推開趙稀星,又發狠似的補了一句“我還不信了!”
也難怪,張顯揚自打病好之后,他的循環系統就好像有意避開大腦似的,把吃進去的營養全都輸送給了四肢,所以他對自己的力量有一種謎之的自信,而且這么多年十里八村的,論蠻力他也還確實真沒服過誰,有時實在吃的太飽了跟村里各家的老母豬、小牛犢、大水缸、磨盤等等非人類也都較量過,據他自己說除了被主家發現追著罵了幾次之外從未嘗敗績,沒想到今天在這吃了癟,而且對手居然是個小小的鐵锨。
張顯揚“破!”的一聲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雙手用力搓了幾下,發狠似的對鐵锨說:“我還治不了你!”張顯揚有個毛病,只要他開始用“你”、“你們”、“你小子”等等指代黃鼠狼、鐵锨等等非人類物體并與其對話的時候,就說明他基本已經憤怒到喪失理智的邊緣了。
說罷張顯揚罵罵咧咧的換了個姿勢,面向鐵锨,雙掌并排握住木把,同時發力下壓,只見他眼眉揪在一起,雙眼瞪得溜圓,白眼球上逐漸布滿血絲,嘴咧成了一個放平的“8”字形的輪廓,里面兩排大白牙緊緊咬在一起,在月光下甚至有點晃眼,由于咬的實在太緊,咬合肌用力過猛輕輕顫抖,帶動他的腦袋都開始左右晃動,有點像發病時的帕金森患者。
但是這把鐵锨似乎真的跟張顯揚杠上了,無論他如何玩命,就是巋然不動。張顯揚發了狠,再次調整姿勢,他雙腳各后撤半步,身體打斜,把重心放到胸口,胸口又壓在了雙臂上,把自己的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接著雙臂再次發力,此時他的面部表情更加猙獰,左側眉骨和發際線之間暴起一根青筋,像個蟲子似一跳一跳的,這顯然是準備孤注一擲了。
“啊!”張顯揚跟超級賽亞人變身似的大叫一聲,鐵锨把再也承受不住張顯揚一身怪力和他龐大體重的摧殘,“繃”的一聲巨響,硬是從根部直直地折斷了,正在鐵锨把上撒狠的張顯揚感覺對抗的那股大力突然消失,身下一空,就跟身后被人狠推了一把似的,臉朝下狠狠的拍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趙稀星眼看著張顯揚像扇防盜門一樣平平的拍在地上動也不動,著實嚇了一跳,生怕他出什么事,趕緊三步并作兩步過去,俯身要把他扶起來,沒想到就在手指馬上要接觸到他的時候,張顯揚突然像彈簧似的從地上彈了起來,趙稀星心理沒有準備被嚇得倒退了兩步。
張顯揚跪坐在地上,頭發凌亂,滿臉黢黑,眼睛通紅,腦門上的那根青筋和鼻子都在飆血,兩個鼻孔血流成兩撇小胡子,咧著嘴呲著兩排大白牙瘋狂的在左顧右盼好像尋找些什么,頭一低,看見了還攥在自己兩手之間的半截鐵锨把,突然發了狂,像看見殺父仇人一樣,要跟這半截木頭棍同歸于盡。
但是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只有兩只手,必須先得把攥著木把的雙手松開才能騰出手來干別的,只見張顯揚兩手死死攥住木棍的兩端,瘋狂的上下左右,閃轉騰挪,好像一個滿身肌肉的壯漢正在動作僵硬的做著廣播體操,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出手的角度。
越是找不到就越是著急,越著急就越是找不著,最后憤怒的張顯揚明顯失去了耐心,只聽他怪叫一聲,雙手橫著捧起木棍,用自己的腦門向木棍砸去,砸了幾下覺得不順手,又攥著木棍放在地面,自己叩頭一樣用腦門一下下狠狠的鑿擊,發出“碰!碰”的聲音,一邊砸一邊罵“讓你來勁!讓你來勁!”
被嚇退兩步的趙稀星剛剛站穩就看到張顯揚在對著手里的木棍發瘋,只見張顯揚砸了沒幾下,木棍中央居然像塑料吸管一樣被砸出了一個凹陷,要知道這可是木棍,要把木棍打裂、打折甚至打碎都算簡單,但是要把木棍生生砸癟實在是有點駭人聽聞。
趙稀星被張顯揚的這身怪力給驚呆了,但卻又實在鬧不清張顯揚這是在跟誰過不去,于是目光迷離的看了他一會,無意中注意到旁邊的黃鼠狼群。
狼群這會也在呆呆得看著張顯揚,發現趙稀星在向這邊看,于是幾十只黃鼠狼的腦袋齊刷刷的轉過來,清一色都是一副合不上嘴、雙眼呆滯的木然的表情,一人、群狼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又不約而同的同時扭過頭去繼續看張顯揚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