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聽得聲音有幾分熟悉,雙眉皺攏,轉動腦筋細想之下,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脫口而出:“公子爺?”
陳朝霜懶得去理會中年人,伸手松開扣在自己腰間的束帶,褪下素白外袍,拿來放在小巧兒的身前蓋好,遮擋的嚴實。
待陳朝霜做完手上的一切后,才緩慢直起腰脊,一雙大眼珠子盯住地面移動腳步,腳脖子處在小巧兒的膝蓋頭的位置,最終站定,擋在小巧兒身前,抬頭端詳眼前的中年人,最終,陳朝霜向他問道:“你是誰?”
陳朝霜很確定,在他的腦海中,并沒有任何一點關于這個中年人的記憶。
中年人見陳朝霜向自己問話,趕緊點頭哈腰,舔著哈喇子,一副奴才相。
“公子爺,我是您七大姑三兒子的女兒的表哥的遠房親戚。”中年人答道,語罷!又見陳朝霜斜著眼睛打量他,似乎是不太相信,中年人又趕緊的添了句:“去年在小主子您的五歲誕辰上,我還遠遠的向您作過揖,敬過酒呢。”
陳朝霜在腦海中想了半天,還是對他沒有半點的記憶,但能來參加他的誕辰,兩人間多多少少是沾著點親,帶著些故,眼下又當著他護衛的面,陳朝霜也不好落了他的臉面,緩和下自己的臉色,說道:“哦,是你啊。”
中年人聞言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彎腰塌背,放低身態,湊到陳朝霜的近前,伸手捂住自己口鼻,又指住小巧兒,一臉嫌棄的對陳朝霜說道:“公子爺,您是何等的身份,怎么能和個下人抱在一起親熱打鬧呢?她全身連皮帶肉加上骨頭,都透著股子讓人作嘔的爛臭味,這要是污了公子爺你的萬金之軀,可就不好了。”
“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陳朝霜說道。
“公子爺啊,不是我夸張,”中年人唾沫橫飛,滔滔不絕:“下人是什么?不過就是咱們養的玩物,貓啊狗啊之類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姓都不配有。”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陳朝霜擺動雙手,對中年人解釋道:“我之前也有想過要給小巧兒添上名姓,只是后來我認真思量過后,覺得這樣不好,或許對旁人而言,賜下名姓是賞賜,可對小巧兒而言,嗯……”
陳朝霜有些遲疑,回頭看了一眼小巧兒,最終還是說道:“我和小巧兒沒有什么主子下人之分,我認為這對小巧兒不是什么狗屁賞賜,而是羞辱,我不想讓她對我心生嫌隙,不想讓她討厭我。”
陳朝霜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最后又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如果你要,我就給你,你是知道的,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你的任何要求,我從來就沒有拒絕過。”
小巧兒低著腦袋沒有言語,雙手捧起身上的素白外袍靠近鼻尖,合上秋水眸子沉息細嗅,心神融化進日夜相伴的熟悉感中,抿起雙唇,癡癡的笑了,姣好臉蛋上是笑靨如花。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她很多的苦難,也給了她最大的幸福,能遇見這道站在她身前的小小背影,就是她一輩子最大的幸運。
“公子爺你是菩薩心腸,賜她名姓又如何?她的后世子孫一落地,還不是得名劃賤籍,頂個下人的名聲。”
中年人一番高高在上的話聽得陳朝霜臉色鐵青,他念其親戚情分,對其步步退讓,中年人卻不知收斂,步步緊逼。
小巧兒抱緊素白外袍在懷,不是她怕沾染上了塵埃,而是因為別的,誠然!衣裳很華貴,用的料子是一寸黃金一寸錦的京南錦,但她比衣裳更值得,這是他認為的,而不是她自作多情,自己以為的。
小巧兒抬起腦袋,秋水眸子越過陳朝霜的頭頂上,隔著幾步的距離,遙遙張望了中年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