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建看著米曉如他們進入宿舍樓,這才轉身往里走去,朱志強瞧見他那落寞樣,就想捉弄他一番,“這么快就想人家了?干脆表白得了,還在這想那么多干嘛?喜歡就追啊。”他的話里帶著些鼓勵。
李建斜了他一眼,不想解釋。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個打擊,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本來想潤物細無聲,先慢慢接近她,了解她,再順水推舟,自然而然在一起。可是現在他突然無所適從了。活了二十年了,第一次遇見讓自己心動的人,難道就因為她名花有主就打退堂鼓了?他不想這么憋屈,連努力都沒有,就宣告失敗。
可轉念一想,他又不想去破壞他們,造成她的困擾,他陷入了焦灼,心里非常難受。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離米曉如遠遠的,甚至從此之后永不再見。他也確實是這樣做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努力克制住約她的沖動,一直呆在宿舍,大門不出,連三餐都懶得下去吃,直接叫朱志強幫忙帶。三天兩頭的打包,讓朱志強有那么幾次的抵觸情緒和不耐煩,好好的,有手有腳,米曉如又不是洪水猛獸,至于這么大費周章地躲著她嗎?
李建不敢賭,寧愿窩在小小的宿舍里,顧影自憐。他在害怕,如果再見到米曉如,他不能保證不被她的笑迷惑,那么這么多天來努力想要忘了他的決心就會像大壩決堤那樣,功虧一簣,白費力氣。盡管宿舍里所有人都嘲笑他是膽小鬼,他都一笑置之。只是,連他都沒有想到的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瞬間澆滅了他這么多天來的堅持。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并不像春天的蒙蒙細雨也不像夏天的悲雨。秋雨飄零,像一道簾子,朦朦朧朧,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那空地上的瓦礫堆里、枯枝敗葉上,淋濕了地,淋濕了房,淋濕了樹。
物理系有一節實驗課選在博文樓,事關學分,不去不行。李建從早上開始,眼皮直跳,心里就隱隱覺得有事發生。他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離開宿舍,在晨光熹微中,來到教室里,靜靜等待。見時間很充裕,他跑下樓去,在樓下的攤販前,買了一份早餐,兀自吃了起來。天陰沉沉地,他出門的時候,特地備了傘。望著這博文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米曉如會不會在其中的一間教室里上課呢?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她了?他連忙止住飄忽的思緒,見學生越來越多,轉身回了實驗室。在他轉身后,米曉如一行人火急火燎也到達博文樓。她們一人一口塞著包子和豆漿,無暇聊天,各自往前趕著。許秀青回頭望了望天,天已黑得厲害,仿佛一下子,雨就傾盆而下。門出得急,大家都沒有帶傘,幸好在雨下下來之前,趕上了。她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嘀咕著抱怨陳凱月賴床賴半天,下課要是下雨該如何是好。
許秀青這烏鴉嘴,一說就中。臨近下課的幾分鐘,云層炸響了一記閃電,雨順勢嘩啦而下,一下子便淹沒了中庭。
米曉如她們站在博文樓大門口,可憐地祈禱雨快些停。可雨好像和她們作對似的,下得更猛了。“這下怎么辦?”人群中,有人爆發出一聲聲怨怒,“要不,沖回去吧,看樣子這雨片刻不會停了。”
李建在的那一組,因實驗數據出錯,多逗留了一會兒,他下樓的時候,一眼便望見了米曉如的身影。這個身影,這么多天曾經日日夜夜縈繞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此時再見真人,恍如隔世。他呆呆地站在樓梯口,一瞬不瞬的定在她身上。直到朱志強下來,撞了他一下,正琢磨他為何不走,擋在路中,一抬頭,他也瞧見了米曉如,心下了然,她們似乎沒帶傘?朱志強湊近他的耳邊,故意說著。
李建沒有回答,仿佛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站在那里。朱志強見他沒反應,又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探究地問道:“要不要來一出英雄救美?”他揚了揚手中的傘,說道“我可以無償提供道具。”說完,邪里邪氣地等著好戲開場。
見米曉如她們蠢蠢欲動,貌似要冒著雨回去,李建的目光終于從米曉如身上拉了回來,低下頭,看了看朱志強手中的傘和自己的,二話不說,一把搶過,三步并作兩步,快速下了樓梯,一路小跑來到米曉如的身旁,站定。
米曉如感覺被人從后背推了一下,一回頭,便發現李建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的后面,幾天不見,他臉頰那邊的肉似乎少了點,整個人看上去頹廢不少,她正要開口打招呼時,李建鄭重地將兩把傘遞到她的手上,什么話也沒有交代,不等她反應過來,就一溜煙沖進了雨里,身影很快便淹沒在雨絲里。
米曉如抬起手想要叫住他,手伸到一半就縮回去了,他已經跑遠了,伴隨著雨聲,叫了也無濟于事。算了,由他去吧,不過,這個情算是欠下了。她將雨傘分給許秀青她們,三個人一把,擠一擠,總比淋成落湯雞要好吧。撐開傘,傘比想象中的要大,6個人縮成一團,挨挨擠擠,跌跌撞撞往宿舍趕。
李建狂奔到宿舍,急忙先去沖了個熱水澡,以免感冒。這場大雨澆透了他,也讓他清醒了。洗完澡,他在樓道走廊駐足了足足兩個小時,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既然無法抹去她的身影,那么就放肆去愛吧。盡管到最后,可能無疾而終,但是,青春苦短,不該這樣畏畏縮縮,趁青春,放肆一回,未嘗不可。他掏出手機,編輯了一些內容,點擊發送。無論后事怎樣,至少這一刻,他是無悔的,也算給了自己一個交代。他不想再將感情封印起來,他想把自己最赤誠的心讓心愛的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