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紞饒有興趣地看著解縉。
解縉提筆,添了一句:“但凡新人入伍,皆行封閉整訓,至考核通過后方可開營。”
張紞眼神一亮,暗暗贊嘆。
若封閉起來整訓,自是沒辦法替考,縱是有人開了后門,本人沒那個本事,也只能灰溜溜離開軍營。
開封,陽武。
郁新看看困頓潦倒的百姓,眼神中滿滿的憂愁,景清、高巍等人也看到了人間悲苦的一面。
“這就是皇上眼中的盛世,若不是我等親自走下來看看,誰能相信,在繁華京師之外,還存在著如地獄般的窮困”
郁新悲憤地說道。
景清嘆了一口氣,道:“閣老,這些人的困頓,可不是朝廷造成的。你也看到了,那里田地都是好田地,可他們自己懶啊,有田不種,有力不出,朝廷能怎么辦”
高巍憤怒地說道:“是啊,他們就是一群賴民我調查過,他們自三年前搬遷到這里之后,竟三年不事生產,屢屢荒蕪田地,朝廷給他們發的牛,也不管不顧,任由其餓死這群人無可救藥”
郁新狠狠瞪了一眼高巍,厲聲道:“什么叫無可救藥他是大明的子民你看看他們的年齡,多是青壯,在三年前,他們之中還有很多人僅僅十六七歲,在朝廷法令之下,強硬地搬遷到不熟悉的地方,離開父母,離開家人,離開故鄉,他們不是懶,他們是心寒”
高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郁新目光陰冷,對所有人說道:“大明百姓都是勤快的,都是好樣的,他們寧愿躺在赤貧里無所事事,每年吃朝廷賑濟糧,也不愿生產,必是有原因的。”
“希望你們此番下來巡查,莫要只帶眼睛嘆息,還應帶心去追問一句為什么,這世上,誰都不希望過得艱苦”
哀莫大于心死。
陽武也好,原武也好,很多赤貧之家,是被強制遷移過來的人口,他們怨恨朝廷,不愿意適應當地,若不是朝廷法令嚴苛,加上有路引制等,這些人恐怕早就跑路了。
遷移過來的,也有愿意事農桑的,他們原本應該享受的三年不上稅政策,卻被執行成了“每年無所留”,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到頭一看,自家里還是老樣子,除了多活了一年,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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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件,一件衣服都沒有添,就連一口糧食都沒多打。
兩年之后,這些地方事農桑的人越來越少,包括后來遷移過來的人,干脆都寧愿餓死,也不愿出力氣,到頭來一無所獲。
朝廷說的話不算話,知縣與小吏說的話才算話,這些百姓不相信朝廷,也不相信知縣與官吏,只相信一點:
不干活,不容易餓死。
干活了,容易餓死。
似乎是一個很矛盾的認識,但確實是存在的。
郁新清楚其中的門道,原武、陽武等地,每年都會上報朝廷,調撥賑濟災糧,而這些災糧,可不是全部進入災民的口中的。
這里的官員,不是向下盤削無法再盤削的百姓,而是捆綁著一無所有的百姓,向上盤削朝廷。
“大人,這陽武知縣也有問題啊,不宜再待在陽武。”
景清低聲說道。
郁新重重點頭,道:“整個陽武如此困頓,百姓枯瘦如柴,知縣卻肥肚大臉,沒有問題也是問題但知縣人員還需朝廷委任,雄武成,先去衙門,摘了知縣、主簿的烏紗帽,查其問題。”
雄武成答應一聲,便帶人奔向陽武縣衙。
在陽武與原武交界處的密林中,一處枯了的草叢微微動了動,旋即陷入沉寂,直至夜色籠罩,四周黑暗時,草叢才淅淅索索動了起來。
老船工深深吐了一口濁氣,起身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硬邦邦的饅頭,用力撕咬了一口,費勁咀嚼著。
吞咽,猶如刀子刮過咽喉。
“一群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