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杜用冰冷的命令也告訴了所有人,唯有奪下鎮南關,他們才能活下去。
無論是將,還是兵,都一樣
鎮南關里,張輔坐在冷冷的地上,看著躺在地上再無法醒來的王遠興,低沉著嗓音對黃桂、潘成、袁岳等人問道“他留下過什么話沒有”
袁岳低著頭,強忍著痛苦,回道“他說,家人在待我們回家,若是他回不去了,就讓我們代替他回家。”
張輔抬起頭,一雙滿含血絲的目光中閃爍著光,悲痛地說道“待他回家,代他回家嗎”
袁岳等人沒有說話,悲傷淹沒了喉,堵住了聲音。
張輔俯身,將遮蓋王遠興的灰布拉了上去,蓋住頭部,站起身子,一臉堅毅地說道“那就讓我們活下去,打贏這一仗,帶他回家吧”
袁岳、潘成等人頓時鼻子一酸。
等待的人終等不到活著的歸人,但活著的人,一定要帶他們回家。
哪怕是骨
縱然是灰
潘成、袁岳等人轉身,跟上了張輔的腳步。
夜色來臨,鎮南關更顯得寂靜,可誰都清楚,夜色難熬,城外已是大軍壓境。
這一夜,將是很多人一生中最后的夜。
明日的太陽與他們無關。
袁岳找到軍中書吏宋朔,蠻橫地其從睡夢中提了起來,指了指桌案上的筆墨,道“麻煩你動動手,幫我寫點東西。”
宋朔自然是惱怒,連日疲憊到了極點,自己都已經精神恍惚了,這些粗漢還不消停
“寫什么,明日再寫”
宋朔拒絕道。
袁岳直接抽出了刀,猛地砍斷了桌案一角,殺氣騰騰地看著宋朔,道“我未必能活到明日,還請你幫我寫一封絕筆,留給我的父母雙親”
宋朔被袁岳的氣勢震懾,陡然清醒過來,連忙坐了下來,對袁岳拱了拱手,提起筆等待著袁岳的話。
眼前的人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是值得敬重的漢子
袁岳收刀歸鞘,挺直胸膛,道“就寫你們的兒子我有出息了,砍了一百多安南賊子的腦袋,這一輩子值了”
宋朔寫完,看著袁岳忐忑地說道“沒有了”
“這些就夠了,走了。”
袁岳頭也不回轉身而去。
宋朔低頭看著紙上的字,心如刀割般痛苦,剛想起身,就看到了潘成與黃桂聯袂而來
沒辦法,大家都是粗人,識字不多,你文化人受累了。
宋朔已經不知道自己寫了多少絕筆或遺言,只覺得越寫,紙張越皺吧,到了后面,連字跡上的墨都暈開了。
鼓聲響起。
張輔站在城關之上,抬頭看著漫天的星空,對走過來的潘成、袁岳等人說道“兄弟們還沒走遠,他們在看著我們,打好這一仗,讓他們安心上路。”
潘成、袁岳等人重重點頭。
“準備吧,敵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張輔不知道這一戰之后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城下已出現了大量敵人。
尚不等張輔下令,遠處陣陣轟鳴傳出
“躲避”
張輔厲聲喊道。
一枚枚炮石撞在了城墻之上炸開,整個城墻不斷顫動,一些炮石更落在了城墻之上,來不及躲避的軍士被炸飛出去,還有炮石飛過了城墻,落入了城內。
黃桂連忙組織城墻上的火炮還擊,可令黃桂驚訝的是,自己這一方的炮石根本就飛不了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