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晃動著,搖曳著窗邊不定的思緒。
寧妃醒來,摸了摸一旁有些涼意的床榻,起身下床,從屏風上取出一件青衫,緩步走了過去,將青衫披在朱允炆身上,道“還在想鄭治的事”
朱允炆伸手攬過寧妃,透過窗戶看向夜空,道“有人說過,人死了會化作流星,可我看了一晚上也沒有看到流星。”
寧妃感知著朱允炆有些微涼的皮膚,低聲道“星象之學太過玄奧,臣妾可不懂,不過若皇上想要繼續等,那就讓我陪在身邊吧。”
朱允炆看了一眼寧妃,手臂更用力了。
屋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薛夏審視著四周,并沒有任何異常,眼看著四更天到了,孫棟走來接替。
看著一躍而下的薛夏,孫棟低聲問道“爺的屋子里怎么還亮著燈”
薛夏紅著眼說道“爺一夜沒就寢,怕是還在想鄭治的事。”
孫棟握了握拳頭,咬牙道“這個家伙死了也就死了,竟然還害得爺休息不好”
“別裝了,這里沒其他人。”
薛夏坐在石凳上,隨手倒了一杯冷茶,道“鄭治是我們的生死兄弟,你和他都是我親手提拔起來的,他有錯,我也有過。只是我想不到,溫柔鄉就真的那么厲害,可以將一位鐵骨錚錚的漢子給吞噬了”
孫棟拿出了一份文書,遞給薛夏,有些痛苦地說道“胡忻知道自己無藥可救,咬出了很多人,也交代了很多事。但鄭治之所以被拖下水,不是因為他被金錢與美色所迷惑,而是被他的兩個兒子所連累”
薛夏接過之后,借著星光瞇了幾行,又合攏起來,道“還是你說吧”
孫棟解釋道“胡忻能在蘇州府掌控地方十多年,靠的不止是利益紐帶,還有結黨。在安全局進駐蘇州之后,胡忻幾次想要拉攏鄭治,都被鄭治斷然拒絕。”
“后來胡忻采取了迂回路線,拉鄭治的兩個兒子下水,上過戰場的一代與享受和平的一代,在信念、意志上自不能相比。在名妓與賭場中,鄭治的兩個兒子輸掉了一切,還欠了三千余兩白銀。”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事說到京師去也是人家有理。
薛夏總算是明白了,不是鄭治本人墮落了,而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拿捏了把柄。
“所以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安全局的人被收買了他也不知情,不管事讓我說,他就是個蠢貨,有人敢對安全局下套,為何不直接帶人端了他”
薛夏一臉憤怒,拍著石桌。
孫棟嘆了口氣,安全局看似待遇很好,權力很大,但內部的規章制度也很嚴格,其中有一條就是不允許安全局之人及其家屬與官員存在關系。
鄭治的兒子破壞了規矩,這件事一旦被安全局總部或朱允炆知曉,定會連累鄭治。即便是那樣,鄭治也完全可以脫身安全局,至少不會丟了性命。
可惜,他選擇了隱瞞與妥協,選擇了官位與權勢,選擇了默許與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