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了,老婆孩子都有了,趁著還能動彈,給他們留點家底也是好的。
張紞看著激動的眾人,高聲道“慢著,此話不要傳給軍士,以免軍心渙散。朝廷旨意未達,誰敢斷言若安南胡氏懇求恕罪,退位求饒,我堂堂大明還能發兵不成沐晟,朝廷處事,絕非意氣,需周全考量。”
沐晟沉思了下,受教道“是我考慮不周,那就先做好籌備與整訓。”
俞讓等人紛紛答應,隨后行禮離去。
張紞見眾人離去,喟然“你要切忌,不可獨斷,不可武斷。朝廷雖有意發兵安南與否,然時機尚未成熟,加之內政不穩,又是移民,又是疏浚會通河,還在關外與北元打了一仗,耗費民力過大,朝廷是否會擱置安南問題,未不可說。”
沐晟恭謹地請張紞坐下,親自倒了一杯茶,安撫道“弟子可不如此看,朝廷移民五十萬,如此浩大之事,竟無幾多民亂,百姓安頓,明年開春之后便會徹底扎根,這股力量,不僅不會再耗費朝廷之力,還會給朝廷貢獻無數田地。”
“至于那會通河,數十萬人修了半年,始終有條不紊,不曾生亂。哪怕是白蓮教作亂山東,也沒敢將手伸向會通河,可見百姓民心穩著呢。至于關外一仗,是以騎兵為主,雖耗費不少民力運輸物資,但畢竟戰事短暫,談不上曠日持久。”
“唯一生亂的,不外是齊王朱榑與青州白蓮,然這兩處之亂,對于大明而言又談不上什么傷筋動骨,畢竟,一地之亂,無以動山河啊。所以,朝廷穩著呢,對安南用兵已是箭在弦上,只差一個時機。”
張紞看著聰慧且自信的沐晟,端起茶,吹了一口熱氣,問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你可知張輔”
沐晟瞳孔微微一凝,認真地說“張輔,水師參將張玉之子,原南寧衛指揮史,后因與安南胡杜作戰累功廣西指揮同知,好殺戮,有人屠之名。”
張紞喝了一口茶,感覺著一股熱流進入體內“論才能,你與張輔相比如何”
沐晟心頭一驚,張紞這句話,顯然是有深意的,他是在暗示,若是朝廷準備用兵安南,是以張輔為主,還是以自己為主。
進攻安南,必然會分別從廣西、云南兩路夾擊,雖然兵分兩路,但必然會兵合一處的。而這就必然面臨一個問題,誰聽誰的。
戰場之上,最高指揮官,只能有一個人。
張輔嗎
他只是一個新秀,沒有統御幾萬人作戰的經驗,而自己跟隨父親沐英作戰多年,對兵法與戰事頗為了解,又指揮過麓川之戰,論才能、經驗,當屬自己
可話到嘴邊,沐晟卻有些不確定了,因為張輔不是都督府提拔上來的,也不是兵部提拔上來的,是朱允炆,是建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
張紞放下茶碗,深深看著沐晟,道“你是侯爺。”
沐晟不知道張紞什么意思,自己是侯爺,所以地位高,應該壓張輔一頭,還是說,自己是侯爺,爵位差不多了,應該給新人張輔一個機會
“報,陳天平已至昆陽。”
沐晟見張紞不想談論此事,也按下不再問。
無論朝廷是在自己與張輔之間選拔主帥,還是以朱棣、宋晟、韓觀等為主帥,只要該是云南都司的功勞不少一分,那就沒有問題。
公平勝過所處位置,這是沐晟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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