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收到的全是延后一個月的情報,若朝廷不把目光放遠一點,只盯著已經發生的事來推演,那恐怕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前線變化太快,京師情報跟不上,只能從戰略層面去推演,提醒與引導征西大軍。
正如五月二十六日,欽天監觀測星象突然異變,言極西有變故,朱允炆連夜召集大臣商議,認為很可能帖木兒東征已是開始,于此推演帖木兒會安排先鋒取亦力把里,然后進兵別失八里等地,才有了朱允炆當夜的文書。
至于朱允炆為何一口確定帖木兒的先鋒主將是哈里,為何說傅安還活著,解縉等人問過,朱允炆沒說,卻很篤定,事實再一次證明,朱允炆是對的。
這種天才的預判與驚人的洞察,幾乎先知的能力,讓解縉、鐵鉉等人佩服的五體投地,甚至于在內心深處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敬畏與崇拜。
朱允炆看著商議軍策的幾人,也猜測著朱棣收到文書時的表情,自己再一次地拿歷史“作弊”,要的就是敲打下帶重兵出征的朱棣,姓趙的在陳橋驛換過衣服,朱允炆是絕不允許朱棣在哈密換衣服的。
雖說有諸多布置,有新軍之策,有安全局、偵察兵、徐輝祖、宋晟等等,可朱棣畢竟在軍中威望高,又曾雷厲風行地調換了許多將領,而這些將領大部分都是他的老部下,若說朱允炆沒一點點擔憂,那心也太大了一些。
別人看不穿朱允炆的預知,可以認為是某種巧合或揣測概率問題,但朱棣肯定可以看穿,誰讓他熟悉這些,當初裝瘋賣傻,當初開辦養殖場,當初準備去大寧找朱權結伴同行
對朱棣而言,五月二十六日的文書就是一種無聲的警告,那意思是朕隔著八千里就知道帖木兒的先鋒主將是哈里,你距離南京,也只有六千里啊
眾人商議之后,解縉對朱允炆提議“皇上,臣以為,無論西域戰事如何變化,朝廷都應該重視當地農墾,為日后牢固控制西域打下基礎。眼下河西大儒郭三省說服了哈密伊斯蘭教的教長伊瑪目,可以讓伊瑪目調動回回人,幫助大軍穩定后方,尤其是應引導回回人轉入農耕,選適宜之地種植小麥、棉花等物。”
鐵鉉附議“征西大軍奏報,哈密、伊吾、吐魯番等地,有著足夠的水源,而且當地坎兒井數量較多,適宜農墾,大軍應提前準備,安排部分軍士屯田,農時不等人。”
梅殷有些擔憂“一兩個月之后,戰爭應沒有分出勝負,我們就急忙考慮戰后恢復與農墾,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
來人的畢竟是帖木兒,給他點面子行不行
朱允炆看向梅殷“按照推測,朱棣此時很可能已經兵進亦力把里,八月會與哈里的先鋒交手,九月帖木兒的大軍也該來了,最后的決戰應該在九月與十月,而主戰場可能會比預期的向西移動,在吐魯番、別失八里、甚至是晶河一帶。”
“哈密、伊吾等地作為后方,并不需要參與戰事,可以趁此機會擴大屯田,做好農墾。關內運輸西域只能是暫時之法,不宜持續太久。到時冬日也已不遠,在最后一批糧草運輸結束后,可安排百姓農墾,自十月陸續返回關內。”
梅殷思索一番,點頭道“既如此,那此事不宜交給燕王負責,而應交給楊榮、郭三省、宣青書等人負責,讓燕王等專司軍務。”
朱允炆很是贊同,看向沙盤上的陜西,目光陰翳“陜西都司出了如此大問題,不能沒有人挑起大梁。你們可有合適人選”
梅殷進言“山西都指揮僉事劉貞為人清廉,馭下嚴格,是洪武時期宿將,頗知兵事,善防守。臣以為可以升調至陜西,擔任都指揮史一職。”
朱允炆知道此人,茹瑺在山西當巡撫,曾屢屢談起過這個人,認為其才能、品性俱佳。
鐵鉉走出,對朱允炆舉薦道“皇上,劉貞任都指揮史是足夠的,臣還想舉薦光祿寺的張泌、仲謙。此二人在光祿寺盡職盡責,曾為太祖器重,兩次免死,他們最初是國子監監生,曾進入兵部,對兵事頗有見地,雖是文臣,卻能謀略,能治下,可充為陜西都司的同知、指揮僉事。”
楊士奇則舉薦國子監兵學院監生,進入陜西都司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