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冠英抬頭看著,密集的樹冠遮蔽了天空,雨水打在樹冠上,又從一片樹葉上滾到更低處的樹葉上,直至滾落而下,落在了這一片原始的大地之上。
雨蓑抖動,軍士開始清理出一片相對高的位置,扎下軍帳,躲在軍帳之中,等待雨停。
駱冠英召集了趙世瑜、王真、蘇庵等人,商議下一步計劃。
建文七年五月,駱冠英率先抵達亞馬遜河口,點燃煙柱,隨后至六月中旬,總計八支船隊前來會師,只有武義帶領的大寶船船隊遲遲沒有蹤跡與消息。
在非洲西海岸出發時,鄭和水師船隊合計兩萬六千余人,會師時,只有一萬八千七百余人。面對如此慘烈的航行,鄭和也不由地暗自傷神。
可偉大的使命擔負在肩,犧牲不算什么。
鄭和留兵兩千七百余,駐扎亞馬遜河口,照管船只、物資,打造港口,然后率領一萬六千軍士,沿亞馬遜河溯游而上,在河道大的岔口位置,一分為三,朝西北、正西、西南三個方向探尋,計劃各自抵達安第斯山找尋農作物,至建文八年十月于亞馬遜河口匯合。
正西的隊伍由張玉船隊軍士帶領,駱冠英、趙世瑜為左先鋒,袁逸塵、沈偉為右先鋒,以品字形朝著安第斯山方向探索。
半個月前,駱冠英、趙世瑜等人棄船上岸,帶兩千余人深入到原始森林之中,短短半個月,軍士折損就已有三百之多,這古怪的森林之中,不僅有巨蟒吃人,甚至連一些蜘蛛也大的驚人,被咬一口活不過一刻鐘。
為了減少傷亡,駱冠英下令軍士穿好衣服,里面鐵甲,外罩衣服,封死縫隙,避免毒物鉆入衣服之內,同時只白日行軍,入夜則扎營休息。
若是在大明,這個季節里怎么裹著衣服都不為過,可這里是南美洲,明明是大明的冬日,可這里就似乎不會冷一樣,悶熱悶熱的,這也就罷了,穿著那么多衣服,裹那么嚴實,一場雨下來,渾身都濕透了。
一次下雨,忍了。
兩次下雨,也沒關系。
可誰能兩天三天總是下雨,這里的雨就不能消停十天半個月,給人晾下衣服嗎
衣服濕了,天又不太冷,咬咬牙,堅持沒問題,可身體一直都是濕漉漉的,皮膚都要破開了,雙手發白,雙腳發白,就連手肘、大腿內側的肉都潰爛了,這還怎么抗
原以為抵達了南美洲就是勝利了,可深入這里才知道,距離勝利還遠著呢。
不斷有軍士生病倒下,不斷有軍士被各種毒物襲殺,不斷有軍士走出去多遠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發現的時候,已被吊在了蔓藤里面
這些偉大的大明水師軍士,就這樣一步步深入南美洲,接近安第斯山。
駱冠英已經胡子拉碴,拿著短刀就把胡須給割斷一截,大明人主張留胡子,但在南美洲留胡子,那就是整天下巴上掛水袋,不僅難受,還漏水。
“我們現在到了哪里”
駱冠英坐著,將鞋靴里的水倒了出來,拿出一塊布就開始擦腳。
梁大方拿著輿圖與羅盤,仔細盤算之后才開口“我們距離安第斯山應該不到三百里了,方向沒有問題,只要一直走下去,一定可以見到山。”
在這到處參天大木的森林里,想要登高望遠都不太可能,加上樹木之上時不時會有古怪的動物盤著,誰也不敢輕易爬樹,只能依靠著梁大方等人來辨明方向。
“七月到現在,有半年了吧,算算時間,我們也應該差不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