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尊,我們可是使了銀子,買來的田產,這……”
福伯一萬個不樂意。
林泰轉頭拿起茶壺,直接摔碎在地上,喊道:“我是家主,你是管家!我的話聽不明白,還是不管用了?!”
福伯打了個哆嗦,連忙跪下求饒,待林泰再次催促,便跑去取了田契,跑向河堤。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這么多田,就這么白白還給他們,憑什么啊?
福伯如何都想不明白。
主簿宋寶貴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林泰嘆了一口氣,將信交給宋寶貴,說道:“念在你對本尊還上心的份上,這信便交給你看看吧。”
宋寶貴感謝之后,接過信件一看,頓時驚愕道:“朝廷竟要清丈土地,追溯來源?若來源不當,不僅要退還土產,還需賠償銀兩?”
這年頭,哪個有品級的官手中沒幾畝不干凈的地?
難道京師的官員都干凈嗎?
未必吧!
他們雖然不至于在京師買地,但一定會在老家買地啊。聽說一些二品大員,家里的田產都占了一府田產三成之多。
那些官員怎么會允許如此荒唐的政令通過的?
林泰哀嘆一聲,說道:“王坦不會欺我,雖各中緣由不詳,但恐怕與一條鞭法有關。朝廷這是要大整頓啊,這一下,我們可還怎么活!”
宋寶貴捏著信,不安地說道:“這上面還說,內部與吏部正在準備新的俸祿,似乎想要將胥吏納入其中,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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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皺眉不語。
胥吏之多,遠超官僚。
若朝廷將胥吏也納入俸祿之列,必有龐大負累,恐會連累國本。
林泰再嘆道:“朝中袞袞諸公,為何都看不到其中之害,任由皇上如此,不出一年,百姓賦稅必會再增,屆時,恐有大亂啊。”
宋寶貴瞇了瞇眼,并沒有搭話,而是思索起來。
取官員富紳之田,悉數上稅,又施一條鞭法,若按如此行事,帝國財政必有改觀,縱加胥吏,也應綽綽有余。
恐有大亂?
如何亂?
一條鞭法在廬陵推行,農稅縣司的人不是直接施行十五稅一,而是把所有農戶聚集起來,詢問去年收成多少,稅賦多少,各類稅又交了多少。
給農戶算一筆賬,告訴他們,往年雖然是三十稅一,但實際賦稅,已經超出了十稅一,乃至七稅一。
現在朝廷改政策了,以后只有十五稅一,再也不會有人上你們家踹門要其他的稅了。
什么?
修河堤的徭役?
沒有徭役了,只有征用。
以后朝廷需要修河堤的話,朝廷出錢,一日五十文,征用你們修河堤,想要補貼家用就來,不想來就待在家里睡覺,沒人抓你們當壯丁。
哪怕是征用你們去運糧,拉船,也會給工錢的,絕不會讓你們白白干活。
現在一條鞭法在農戶群體中廣受歡迎,農稅縣司的人每天都會去田間溜達,動不動就說:“有難處,來我們農稅縣司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縣衙搬家了。
林泰也沒辦法,布政使司的人都在農稅縣司坐著呢,怎么管?
若按照信上所說,朝廷真的準備分官田、富紳之田于農戶,那底層農戶,必然會給朱允炆建生祠啊,只會天下太平,哪會天下大亂?
就在林泰、宋寶貴沉思的時候,廬陵縣衙的皂隸劉德也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京城的一位御史差人送來的,劉德曾陪其調訪廬陵,便結下了善緣。
劉德不識字,便將信交給了自己十四歲的兒子。
當兒子讀到“胥吏考核優等,胥吏及子弟或可入仕”時,劉德頓時淚流滿面,跪在地上,朝著北方喊了道:“蒼天開眼啊!皇上圣明!”
然后站起來,劉德看著孩子那憧憬的目光,哽咽地說道:“孩子,你可以繼續讀書了,可以繼續讀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