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出現。”
夜幕之中,刺骨殺機如冷雨滴入眉心。
遠處天臺之上,趴伏在瞄準鏡后的男人緩緩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讓熱感準星鎖定目標身影,對于這位身經百戰的頂級狙擊手來說,一千余米的距離并非難事,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寧愿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拉長。
這種想法并非出于炫耀自己能力的緣故,而是準星中的那個男子,實力極強,強到了即便自己手握野星級反器材狙擊步槍,也不覺得能有多少勝算的地步。
因此在捕捉到對方身影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出手,而是耐心等待指揮者的回應。
地下城內常年恒溫無風,不分四季,沒有冷暖,如果沒有兇獸入侵或者設備故障,這種安穩環境就能一直持續下去,若非考慮到普通人的生物鐘需求,恐怕連晝夜都要舍棄。
如今只有期頤之年的老人會時不時念叨著曾經的山川江河,星空戈壁,尤其是煙雨江南的美景,更是能引起他們的一番感慨。
不過隨著這些老人的漸漸辭世,往后的年輕人只會將地下城的環境看作理所應當,因為他們生于地下城,長于地下城,即便會從影像資料中了解到曾經的地表環境,也只會將那當做已經過去的歷史,可能會好奇,可能會惋惜,但絕不會將自己代入其中。
人類若想發展,若想在這逆境中走出一條道來,就只能抬頭前看,而非沉溺過去。
就像在寂靜夜色中,天幕上的燈光同樣能給這片由廢舊集裝箱堆砌而成的鋼鐵森林帶來幾分光亮,比起銀漢無聲轉玉盤的月亮,絲毫不遜色。
而生活在這片貧民區的居民,甚至連這點光亮都不在乎。
因為資源有限的他們沒精力風花雪月,每每過了九點,幾乎都會沉入夢鄉,這些像工蟻一樣的人,活著就是為了維護地下城的基本建設與那名存實亡的人道主義,生活緊湊而清苦。
他們不會去悲春傷秋,自有意識后便在這片鋼鐵森林成長的他們,更不會緬懷過去,過去是古人的過去,他們享了福,卻留給子孫這種下場,緬懷他們做什么呢?
狙擊手看了看眼鏡上的時間,又看了眼天幕的燈光,最后看向狙擊鏡中,那名站在E-0711房間走廊前,憑欄而立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挑,下頜棱角分明,右眼角靠近鼻翼處有一道疤痕,雖然不長,但很明顯,想必當時傷口頗深。
此人身著一件淺藍色連帽衫,那雙搭在欄桿上的雙手略顯粗糙,青色的經脈繃在蒼白皮膚之下,就像一條條蟄伏虬龍。
他頭頂的燈光被建筑阻攔,只落得下幾根不算刺眼的光柱。
此刻男子正望著樓底的一處角落,目光恍惚,有些失神。
因為他莫名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剛搬到這片貧民區時,樓底下有座用鐵桿與輪胎搭成的小秋千,雖然簡陋,但在貧民區中卻是難得的玩具了。
那會自己不過十歲,又是獨身一人,搶不過這里性格彪悍的同齡人,只能眼巴巴地在旁瞧著,差不多也是等到這般夜色,才能有機會坐上去。
后來他那僅剩的微薄補貼被斷,少年再無依靠,只得自力更生,四處討飯。兩年前,他決定離開貧民區時,無意間發現那處秋千不知何時斷了,或許他很久之前就看見了,但僅僅是
(本章未完,請翻頁)
看見而已,并未放在心上,而離別前的睹物思人,讓他對這座承載了不少回憶的秋千有些不舍。
貧民區內資源匱乏,沒有人肯去花費大力氣再淘制一根鐵桿,邊月于心不忍,將其重新搭了起來。
那會自己想著要讓秋千更牢固些,便用了些質量較好的鋼材,只是他忘記了貧民區對于資源的稀缺程度,那個搭建秋千的地方,如今已經空空如也,想必是在自己離開沒多久后便被人拆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