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陳家人。我就說她要來吧。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人。”中年男跟父親介紹。
關于她是不是“好人”,他倆應當進行過嚴肅的討論。
“他現在情況怎樣?醫生怎么說?”若葉沒在意中年男,盯著老人干瘦的臉,和失神的眼窩。此刻,她感覺自己充當了“上帝”的角色。
中年男朝若葉使眼色,意思是,不要說出他患肝癌的事。若葉會意,正要招呼他借一步說話。
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黑紅的臉上坑坑洼洼的,像沒剝皮的荔枝,嘴里還冒著熱氣。他手里提著一只保溫桶,一進門,就膽怯地盯著中年男。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你摸蛆啊?摸了這半天!都到午飯時間了,你這時候才拿早飯來!想把我們餓死?昨晚又打游戲了吧?今早起不來?”他的一張嘴,自從兒子進門,就一直沒停。
兒子埋下頭,小聲爭辯:“沒有!停氣了。我用電煮的。”
“停氣?”中年男摸摸頭,恍然道,“完了!忘交氣費了!”深知自己怪罪兒子,又不愿承認,仍拿腔拿調地吼道,“喂爺爺!”
當意識到冷落了若葉他們,中年男歉意地對若葉笑著解釋:“唉!這孩子,一點不省心。初中沒讀完,就不讀了。”
“還不是你舍不得錢!”老人不屑地戳他脊梁骨。“人家要繳書本費,你不給,說他騙你。”
“你們家,在淮城買房了?”看著那孩子帶來的肉丸和綠豆粥,若葉問道。
中年男摸著似沒洗干凈的烏黑的脖子,難為情地說:“沒有,是租的。娃兒和我在這邊打工,在郊區租了間屋。”
“來!你叫什么?”若葉招呼那孩子過來。
“嬢嬢叫你呢。”中年男跟兒子擠眼睛,示意他過來。
孩子躊躇著走向若葉,立著不動。
“你叫什么?”
見兒子傻傻地憋著,中年男搶著說:“嬢嬢問你呢!陳文濤。”
“陳文濤,你想不想讀書?”若葉盯著他那雙靈秀膽怯的眼睛問。
呆了會,他看看父親,又疑惑地看看若葉,怯弱地問答:“想。”
“那你給他找所學校。”若葉回頭對他爸說,“學雜費我給。”
父子倆傻傻地盯著若葉,似乎不相信。老人聽懂了,對兒子說:“還不謝謝人家。”
“謝就不用了。”若葉冷漠地說,“努力就是。考不上大學,這錢是要還的。”又問中年男,“老人的醫藥費,我只能支付一部分。其余的,你自己給。”
看中年男迷惑不解,若葉又說:“這錢,不是誰想要就要。要給需要的人。”
“那是,那是。”中年男連連點頭。
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那天忘了問他名字,若葉問中年男。“你叫什么名字?”
“陳天宇。”中年男指著老人說,“我爸叫陳敬松。”
從醫院出來,若葉嘆口氣說:“我發現,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跟那父子三人說話時,書俊沒說話,一直在旁默默觀察,覺得她干得很漂亮啊。她做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