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善坊中,一幢三進的院子,占據大約五分之一里坊的面積,裝飾絲毫不見奢華,只有大門兩邊擺放的劍戟架子,彰顯著這家人的身份。
這幢宅院,正是屬于前任太子左庶子,姚珽所有。
李顯人雖然糊涂,卻是個花錢如流水的痛快人。
他在朝堂上憶起了姚珽工作的不容易,立刻想到,升官發財從來都是聯系在一起的。
散朝之后,就讓孫福祿領著幾個人,賞賜姚珽黃金五十錠,絹帛十匹。
姚老爺子看著這些賞賜,心里這個愁啊。
本來就嚴肅的一張臉,現在更是像披上了霜雪,看一眼,就冷的人打寒顫。
那孫福祿辦事最是得力,來到姚府,自然把陛下給父子二人同時升官的大喜事宣布了一遍。
姚逵一聽就喜出望外,卻并不是因為自己升了官,而是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天天和李重俊玩耍了。
要不是自己老爹陰沉著一張活閻王一樣的臉,說不定,姚逵現在就直奔東宮,面見李重俊了。
現在堂屋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姚逵裝作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模樣,一直盯著腳底下的青石磚看。
姚珽怒氣滿懷,喝道:“逆子,你現在就去東宮回稟殿下,辭了這份差事!”
那聲音大的,震得姚逵耳朵疼,他沒抬頭,也沒答話,心說:老爹也是糊涂了,就算我不想干,太子也不會答應啊。
姚逵是一個樂于隱藏自己真實心跡的人。面對老爹的怒氣,他反而嬉笑道:“好好好,老爹有命,兒現在就去東宮回了這個差事。”
說著,就抬起屁股,往外走。
搖搖晃晃的,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姚珽喊道:“站住!”
姚逵偷偷一笑,趕緊轉身坐下,老老實實的聽著姚珽的教誨。
看著兒子這副不著調的樣子,姚珽心里真是五味雜陳,自己一生清白正直,專心做學問,怎么就養出這么一個逆子,真是愧對列祖列宗。
他越是生氣,越說不出話來,末了,嘆了口氣,說道:“你平日里在外花天酒地,我管不了你。可你不能把太子也帶歪了去。”
“為父身為太子師傅,你卻天天和太子胡混,這傳出去,像什么話!”
“你給我仔細想想,太子殿下究竟是為什么一定要讓你去當太子賓友?”
姚逵搔了搔后腦,嚴重懷疑,他老爹年輕過沒有,是不是從小就只顧著讀圣賢書了。
李重俊那小子,也是玩樂的一把好手,他叫自己去當賓友,還能是因為什么,當然是為了玩鬧了。
他們兩個情投意合,狼狽為奸,李重俊現在才想起來讓他去東宮當差,已經算是能忍耐了。
這樣看似混賬的話,可千萬不能和姚珽說,免得這個骨鯁之士,沖到皇宮,面見陛下,再把這件事攪黃了。
姚逵只能抬頭,眨巴眨巴眼,說道:“應該就是喜歡我。”
“你天天帶著殿下玩樂,他當然喜歡你了!”
“我警告你,這次去東宮當差,一定要小心謹慎,保護殿下的安全,聽見沒有!”
“是是是,阿耶你天天都說這一套,我都能背下來了。”
卻在這時,說曹操曹操就到,萬惡之源太子李重俊,居然親自上門了!
李俊清簡隨從,沒鬧出多大的動靜,就來到了姚府正堂,把還在吵架的父子二人嚇了一跳。
他換下朝服,一襲青衣,長身玉立。
笑道:“姚師傅,學生特來拜師!”
說著,便傾身行禮,姚逵趕忙上前,攙起他。
姚珽腦筋直來直去,這太子的戲是一出接著一出,他現在還真是看不明白。
他做這個太子左庶子,也有好幾年了,以前太子很少拿正眼看他,對他的教誨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冒。
最近這兩天倒是學好了,可上門拜訪,如此禮賢下士的做法,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太子這個紈绔子弟,干得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