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扼腕的是,他帶來的那些死士,如今已經盡數折損,他很明白,以他們的忠誠無二,即便有僥幸生還的,也肯定不愿偷生。
沒了這些幫手,仳離就猶如被折斷翅膀的鳥兒,失去了翱翔天空的能力。
他想象自己一路走來的艱辛,難道,今日就是他的末路?
他絕不甘心,即便只剩他一人,他也要戰斗到最后一刻,想到此處,他再次躍上水面,向岸邊走去。
開化坊面積不大,人口也比較稀少,在這個里坊之中,占據地方最多的就是一些小型寺廟,它們零零星星的分布在居民的小屋之中,幾乎呈現不分你我的狀態。
開化坊這里的小寺廟,大多也經營的不錯,如今佛風漸進,每家寺廟的香火都還算旺盛,只是和大慈恩寺之類的國寺沒法相比。
仳離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好在并沒有受傷,在水下的時候,他為了游動方便,已經把黑袍脫下,如今內里的衣衫是極普通的大唐規制,只是,沒有黑袍稚帽的阻擋,他那張丑臉就要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外,實在嚇人。
正值正午,街面上行人不多,他們看到仳離的鬼樣子,都紛紛避讓,根本不敢和他目光接觸。
仳離也刻意回避著他們懷疑的眼神,他知道,這樣的情況不能一直維持下去。
好在,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別提他這個天生的惡人了。
岸邊的田野已經反綠,他**的皮靴子,踏在青草芽子上,更顯濕滑。
在這一片青草的盡頭,是一排民屋,大多格局狹小,只是平房。這一串平房,大多都住了鄉民,但今天,他們都去趕法會了,此刻還沒有回家。
他在這一片民居之中走過,陰鷙的眼神,從小屋子之間劃過,很快,就找到了目標。
一個赭衣老漢,正在屋前的小屋喂雞,母雞咕咕咕的啄著泥土地,吃的香甜。老漢只顧著盯著這些生財的寶貝,對四周的動靜根本沒有察覺。
仳離走向他,劈頭就是一掌。
老漢倒地,那些母雞也成了仳離的裹腹之食,老漢的衣衫被他穿在身上,顯得頗為短小。
好在這是一件長袍,只要不仔細看,還不至于太怪異。
換上了干爽衣衫的他,信步走出民宅,再次走上大街,已經無法引人注意,他混入人群當中,前往下一個目標。
河水流入平康坊,亦帶回了覺悟和師弟,他反身游回這里,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前方他們剛才通過的鐵閘,已然出現,二人又從鐵條的破口處鉆入,之后,在這一小片水域停留片刻。
很快小師弟就有了發現,只見不遠處,淡黃色的水流之中,出現了一片漆黑。
兩人奮力向前游,等到了近前才發現,那是一件黑袍子。
覺悟將它扯了下來,又浮上了水面,在日光下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妖人身上穿的黑袍。
現在想來,大慈恩寺的僧人對他其實并不陌生,仳離平日雖然深居簡出,楚國寺里也沒有幾個正經僧人,可畢竟兩個寺院距離很近,又相伴了二十幾年,仳離就是想徹底躲避他們的目光,也沒有可能。
如此就可以驗證,靜理方丈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位行蹤詭秘的僧人,根本就不是虔誠的佛門中人,而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家。
他躲藏在晉昌坊里,篡奪了楚國寺方丈的職位,并且用這個職位作為偽裝,看來,這么多年來,他做下的惡事,絕對不少。
覺明把黑袍綁在身上,這附近已經是平康坊境內,他干脆不再向前游動,直接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