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
鄭陽輕輕拍了拍眼圈紅腫,眼神呆愣的望著果園里那座新墳的張小虎,從身上掏出來了一沓子約莫兩三千塊錢,一股腦的塞進了張小虎的懷里。
“人死不能復生,喵喵和奶奶還需要你的照顧,看開點。”
“錢你拿回去吧,我身上的錢還夠用。”
被鄭陽塞錢的動作驚醒的張小虎強壓下心頭的悲傷,張開有些嘶啞的嗓子,道,“陽哥,這次我爹我媽的喪事本來就借了你不少錢了,那些錢等這片果園里的果子賣了,再還你。”
“拿著,咱哥倆這關系用不著分的這么清,誰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再說了,喵喵年紀還小,營養可不能缺了,奶奶年紀大了,受了這打擊,也得好好補養才行,這些都得用錢,有備無患……大不了等過去這個坎,請哥吃頓好的。”鄭陽固執的將那沓子錢又塞回了張小虎的懷里。
“……謝謝。”張小虎感動又有些感激的望了眼自己的這個發小兼死黨的鄭陽,終是沒再推辭。
說實話,張小虎的確沒錢。
張小虎學的是城市規劃專業,這個專業聽起來高大上,但可惜,他所上的那所大學,卻是一所三流藝術學院,而這城市規劃專業,只不過是學校為了擴招學生多收學費,巧立名目,剛剛開設的一個雞肋專業,無論是師資力量、教學經驗還是社會認同度,根本就沒法和那些正規大學的城市規劃專業相提并論。
除非努努力考上一所好學校的研究生。
可惜,張小虎就是因為學習不好,才靠著美術考上的那所藝術學院,光一門英語,就將當年高考才考了75分的張小虎限的死死地。
而且,家里的經濟情況,也不允許張小虎繼續深造。
所以,好不容易熬到畢業后,在省城壓根就找不上對口工作的張小虎,便退而求其次,跑到市里面試了一家總共不過十人的丙級建筑規劃所實習,一個月也只有可憐的一千五百元基本生活費。
而今年實習滿一年后,好不容易轉正,基本工資漲到了四千,勉強能在市里生活下去了,可惜,一個月還沒上下來,張小虎就接到了他父母駕駛農用三輪車來果園的路上意外翻落懸崖的噩耗。
悲痛萬分的張小虎匆匆回家后才發現,他除了悲傷,竟然連父母的喪葬費都拿不出。
好在親朋好友幫襯,尤其是鄭陽直接拿出了五千急用,張小虎這才辦理完了父母的喪事。
但是張小虎的奶奶,今年已經八十四歲的徐文秀卻因為老來喪子受不了打擊,一下子病倒在床,現在還掛著吊瓶。
除了奶奶外,五年前,在張小虎十七歲那年,父母還給他生了個妹妹,今年才四歲多的喵喵還需要張小虎這個當哥的,也一下子成了老張家頂梁柱的他去照顧……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還回市里嗎?”鄭陽見張小虎收下錢后,也是松了口氣。
“不回了。奶奶現在還生著病,喵喵也沒人照顧,再說了,就我在市里那點工資,根本就養不起我們仨。”張小虎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身邊那片足有三畝多地的蘋果園,道,
“這片果園再有個一個來月就下果了,我打算先收完這季果,賣了先把各家的債務還上……”
“也罷,實在不行,等熬過這段,就跟哥去濱城跑電焊去,一個月下來怎么也得萬把塊……”鄭陽有些欲言又止道,“就是這活又臟又累,你這堂堂大學生,有些可惜……”
“嘿,狗屁的大學生,我現在最后悔的就是上了這破大學,花了這么多錢下來,一事無成,要是我也早早的下學幫襯著家里一些,父母也不至于這么累,或許也就……呼……算了,不說這些了,沒啥用了……等我賣了這季果子,會考慮的。”
張小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涌起的悲傷和悔意,轉頭道,“陽哥,你回吧,明天還得跑濱城,幾百里的路呢,回去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