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棺材還未送到,宋淮只能暫時親自命人將趙懷安抬到床榻之上,然后找了兩名命格較硬的下人為其洗凈身子,在讓其穿上壽衣。
最后由趙府的管家親自在床榻前點了一盞油燈。
忙活完這一切之后,宋淮才向孟川說道:“懷安與你關系一向不錯,他的死,對你來說肯定是個遺憾或者打擊,但你有重疾在身,還是早早返家歇息,待到懷安入葬那天再來吧。”
“那學生就先告辭了。”
孟川想到了可寫的故事,想急著返家落筆,畢竟他現在身中煞氣,容不得有絲毫耽誤。
走出趙府,在月光的映照下,孟川回首,看到了一位同窗站在趙家最高的屋檐上面,手揮招魂幡,大聲道:“趙懷安,魂去來兮!”
不遠處,也有幾人,手提燈籠,一邊撒著紙錢,一邊邁步向前,嘴里念念有詞,“趙懷安,一路向西,莫要回頭,那是回家的路!”
“一路向西,莫要回頭,我等接你回家了!”
“.......”
聽著這些聲音,孟川唏噓不已。
白天的時候,還與趙懷安有所交流,現在人卻不見了。
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個死人。
心中思緒萬千。
“趙兄,一路好走。”
若趙懷安真是為了殉情而死,那么他與趙王氏之間的感情,就很值得令人欽佩。
不說前世,只論今生。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一個男子,能為了自己的女人而選擇自殺,一是需要勇氣,二是他們的愛情足夠坦蕩。
古來殉情者多為女子,或被強迫,或自愿,然而趙懷安的死,卻是男子殉情,令人驚嘆不已。
他不是沒有懷疑趙懷安的死因是否存在問題,但是經過縣衙仵作細致驗證,確認是自殺。
就連博聞廣知,精通一些斷案技巧的宋淮都斷定是自殺,那么大概率是錯不了了。
趙府坐落于明德街。
從這里返家,有一段腳程。
孟川倒也不急,慢悠悠走著。
路上一直在思考,該怎么將《耳食錄》中有關吊死鬼的故事改編一下,然后賣給陶大郎。
這部書采取的寫作方法也是文言,只不過傳播度不如《聊齋志異》要廣。
其特點就是文筆瑰麗。
但是如果孟川要寫的話,肯定不能按照文言的方式去寫,而是用通俗話本的方式。
最起碼要讓百姓一眼看過去就懂。
“原來的故事是縊鬼找替身,這個可以寫,通過這個將縊鬼的特點與針對方式寫出來,但是其故事內容算不得上乘,倒不如我用化名的方式,再將趙兄的經歷改編一下寫出來。寫兩篇故事,共匯集為‘縊鬼篇’。”
孟川邊走邊自言自語。
他心中已有了打算。
縊鬼的外貌特征此前已經說了,至于這針對方式也很簡單,縊鬼有引誘他人上吊自盡的能力,要是真遇到了縊鬼,就得在縊鬼引誘之前,將家中所有的繩索全部收拾起來。
沒了上吊用的繩索,一些修為不高的縊鬼,便無法尋找替身了。
《耳食錄》里記載的故事就是如此。
只不過這篇故事的可讀性略低。
所以孟川又想在寫完那篇故事后,在將趙懷安的事情改編一下。
當然,出于對趙懷安和趙王氏的尊重,他打算采用化名的方法,這不算是消費死者,也不寫是趙王氏引誘趙懷安上吊自殺,就寫趙懷安因為對妻子的思念,意外看到了已化成縊鬼的趙王氏,然后自己決心自殺。
將兩篇故事一起寫出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而且趙懷安這篇故事雖然用著化名,但畢竟就發生在自己身邊,想來也會有點兒真實性,沒準能因此而獲得不少的浩然氣,用來壓制自身體內煞氣。
“如若趙兄真是因為殉情而死,那么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理應讓更多人知曉乃至傳唱。”
孟川有私心,但是站在小說的角度來看,這么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也是需要去傳播的。
將這些事情思考清晰之后,他唉聲一嘆,有些感慨,死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人死如燈滅。
以前無論是寫這句話,還是看這句話的時候,感觸都不太深,但是當身邊之人死了以后,才會逐漸意識到,往后歲月中,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小郎君,幾日不見,您的氣色有些不佳啊。”
就在孟川感嘆期間,有道聲音從背后傳出。
在黑夜的籠罩下,他緩緩轉身并下意識開口問道:“誰啊?”
“我啊,席瑟。”
“莫非郎君不認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