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酒拿菜,老夫來給你們解惑,還不好好招待。”
“得勒!”
宋楷歡叫,把酒食給吳育擺上,然后又搶了賤純禮的小凳讓蕭巧哥也坐下。
“那您老就說說,那瘋子為什么大家都怕他?”
吳育也不急著答,把一小塊兒烤羊放到嘴里細嚼,又就了口醉仙,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烤羊確是要在這席地幕天、團火而坐的氛圍之下,吃著才有味道啊......”
“當年,老夫出使西夏,也在軍中享用過,卻是有些年沒品過這個味道了。”
別看吳育論治國理政在文扒皮、富弼面前顯的平庸了些,論揣測圣意又不如宋庠。但是,大宋朝的肱骨之臣們,哪一個沒點兒值得說一輩子的光耀時刻?
吳育,那也是出過使,以三寸不爛之舌平邊息戰的能人!
又呷了一口羊肉,吳育才道:“唐子浩這些年,確實干了些常人所不能及的大事。”
“當然,也有不少瘋狂之舉。”
“但是......這都不是他名滿大宋的關鍵所在!”
宋楷追問:“那什么是?”
“因為沒人能摸準他的脈!”
吳育看了一眼宋楷,“你當唐瘋子的名號是白叫的?就只是個渾號?”
“錯了!正是這個‘瘋子’之名,才是沒人敢惹他的真正原因!”
“瘋子?”
不光宋楷,場中所有人都有些似懂非懂。
吳育繼續道:“自三皇創世以來,天下始有‘治’世之實。先秦諸圣立禮傳道,以禮教聞達萬物,才有漢家兒郎立于中原千載不滅的傳承。”
“那么,你們說說,這個‘治’和‘禮教’是什么?”
“是規矩。”宋楷搶白道。“是天地君親師,是民之本分即為安、臣之本分即為德、君之本分即為治的規矩。”
吳育聞聲,欣慰點頭。看來,這幫野小子除了胡鬧,也還是有真本事的,一點就透。
“沒錯,就是規矩!為民、為臣、為君,皆有法則。”
一指整個狼頭山,“連當土匪,都有當土匪的規矩。”
......
“可是,這些規矩可束縛萬物,卻偏偏管教不了一個唐子浩!”
楊懷玉疑道:“老相公是說,唐奕不守規矩?”
“他守規矩!?”吳育苦笑。“你與他相交甚密,你且細細數來,這瘋子這些年做下的事情,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有悖常理?”
呃......
楊懷玉略一琢磨,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大郎要是守規矩,就不會力勸范公置仕,就不會有觀瀾書院,也不會有觀瀾商合,更不會當眾大罵潘豐、拳打張俊臣、掌摑張堯佐,甚至到大遼都不老實,拐了王妃,殺了耶律涅魯古......
吳育又出聲道:“為官者,不一定害怕得罪皇親,也不一定害怕有悖上峰。因為不論皇親,還是高官,都在法則之內,皆有束縛。”
“同理,為民者,遇潑皮地痞可報官,遇尚武游俠可低頭認輸。他們也在法則之內,也有束縛。”
“可是......”吳育頓了一下。
“不論是誰,都不愿意去招惹一個瘋子吧?”
“因為,你不知道他的底線,不知道他出什么招,更不知道,會是一個什么后果!”
......
眾人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吳育喝了一口酒。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手握利刃的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