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唐奕與潘豐并肩而走,看上去倒也悠閑。
潘豐借著長街漫步的當口兒,也是勸慰起唐奕來。
“行了,知足吧,這些年朝廷讓你弄的都不像朝廷了。總有個例外,總不能全由著你的性子來吧?”
唐奕反問:“怎么就由著我的性子來了?”
“難道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好。”潘豐坦然承認。“但是,太不真實!”
說到這里,潘豐看著唐奕,“十年啊,大宋十年沒換過宰相!十年間,除了一個唐瘋子,臺諫再找不到使其提得起斗志的攻伐對象。
十年間,官家下的旨、東西兩府行的令,被延誤、駁回的,還不足原來一年間的數量。
十年......咱大宋朝好像忘了內憂外患的狂風暴雨,好像真成了太平盛世。
十年間,鐵相不換、西北鹽改、調兵邊境、兵指大遼,這些事因為你唐瘋子好像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就辦成了。可是,放在以前呢?”
潘豐有些激動地道:
“要放在以前,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哪一件不是困難重重、顧慮重重?”
“哪一件又辦得成!?”
“......”
唐奕有些無語地一攤手,“這樣不好嗎?”
“好啊!”潘豐瞪著眼睛叫嚷,惹得街上的百姓不禁側目。
“可是,不真實。”
......
——————
“不真實!?”
潘豐提出了一個唐奕從未想過的問題。
不真實......
正是因為他唐奕的不真實,才能成常人所不能之事。
所以,不論是老師當年只憑一個十幾歲孩子的苦勸就辭了官,還是趙禎把國運大勢都壓在了他身上,這看似都有些不真實,甚至是——天真。
......
“官家、范公、文富等人,包括我和曹景休。”潘豐干脆停了下來,繼續說道。“把朝堂上的陰暗擋在了外面,讓大郎盡情揮灑你的才華,造就了這份‘不真實’。”
“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唐奕自嘲地接過話頭。“現在唐瘋子要的‘不真實’太多了,甚至把手伸到了,將門、士大夫,還有官家頭上。”
“所以......”唐奕凝視潘國為。
“所以,你們要集體給我來個警告,對嗎?”
......
“呃......”說到點子上,潘豐還真有點不習慣。
“什么警告啊?言重了......”
“就是,就是給大郎提個醒。”
“提什么醒!?”
潘豐正視唐奕,“前路風急雨驟,官家也不敢保證擋不擋得住,大郎要有一個準備。”
說到這個,潘豐長嘆一聲:“正如大郎所說,這狗日的世道就是如此,人心就是如此,朝堂亦是如此!”
“可以瘋一時,卻不能瘋一世!”
“有時候,大郎適當也要妥協的......”
“妥協?”
不知道為什么,剛剛老賈說他妥協的時候,他還有怒氣。可是現在,潘豐說要他妥協,唐奕反倒一點兒波瀾都沒有了。
抬眼看去,發現二人就站在馬行街的街口。對面,左邊是白樊樓,右邊則是華聯總店。十年前,他的征程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十年后,好像畫了一個圈......
“國為大兄!”唐奕喃喃出聲。
“妥協......我,就不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