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場皇帝與臣子的斗爭隱現端倪。
這一次,可不是鬧一鬧、吵一吵就能解決的問題。
守舊派很清楚,必須要讓官家吃一點苦頭,他才能像慶歷年間那樣,知、難、而、退!
于是,就有了唐奕手里這份邸報上所載的:
京東、河北、河東諸路徭役不勤,致使黃河疏堵停罷。
春四月壬戌,夏汛至,河崩。貽害京東四十六州縣,絕田數十萬畝,饑民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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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天災,實屬**!
趙禎以為控制了京師就有了底氣,可他沒想到的是,有些人可以桑心病狂至此,為了碗里的肉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
京中玩不出花樣兒,還有京外;
朝里興不起風浪,還有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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徭役不勤的問題,唐奕在修通濟渠的時候就領教過。
那個時候,吳育就專門和唐奕講過,北方各州多官田、職奉田,還有大族壟斷的私田,土地兼并之甚非盛世應有。
這就導致自耕農、賦農只占少數,大部分的勞動力依附在地主、豪族名下。朝廷征役,只能看各州豪族的臉色。
而這一回,人家就是在這上面動的手腳。
東北、西北各州豪族齊齊召回本家佃農,拒不服役,沈括的修河現場一下就玩不轉了,立時停擺。
唐奕不知道的是,夏汛一來,沈存中是眼睜睜看著并不算迅猛的河汛從自己的修河工地上決堤而出的。
當時的沈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無助地仰天長嚎:
“唐子浩,你許下的朗朗乾坤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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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個老頭兒把事情的原委與唐奕說明,唐奕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心道,曾公亮所言果然沒錯,北方各州豪族,加上一個西北的魏國公,這股力量比什么禁軍兵權還要管用,人家只是動了動手指頭,你就吃不消了。
現在,趙禎可謂是焦頭爛額,一面要扛住守舊派的壓力,一面又要應付救災。石家投效帶來的不是底氣,反而是禍害。
而偏偏這個時候,癲王無詔回京,回來的目的又是要迎娶公主加王德用的干女兒。
可想而知,這出大戲只怕是越來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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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已經回京。”尹洙憂然出聲兒。“此時就在觀瀾賦閑。”
說到這里,尹洙頓了一頓,“此事對存中打擊很大,一會兒先去看看他吧。”
唐奕愣愣的沒出聲兒,倒是范仲淹一擺手。
“不急!”
“先辦正事兒。”
沈括那里已經是停工回城,無可挽回了,可是唐奕這邊兒卻是還沒個一定呢,范公現在首要關心的是這個事兒。
怎么讓唐奕在三個丫頭都有身孕的情況下,盡快把婚結了。
可...可這個事要怎么辦啊?
范仲淹也是無奈,朝王德用和尹洙一攤手,“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誒....”長嘆一聲,轉而收斂心神,悠悠然道:
“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作回來之后的打算吧。”
王德用聞言也立時斂情,贊同地點頭,“對,埋怨也沒用,還是想想下一步怎么辦吧。”
老將軍沉吟片刻,臉色數變,猛一咬牙,心中似有決斷。
一指唐奕,“你現在就去見陛下!”
“想來陛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把你回京的事情鬧大,必會應允婚事,力求貽害最小。”
“你小子得了旨意速速出京,這事兒可能還好說。”
唐奕回京的震動不在于他又逾越了什么禮法,而是這個瘋子往京城一坐,所有人都怕他搞出什么大動靜。
只要他安安靜靜地來,麻麻利利地走,應該影響不大。
想到這兒,王老將軍一拍大腿,“嗨!”
“算了,老夫就再賣一回面皮,陪你入宮。”
“官家就算有氣,也得給老夫幾分薄面,順了你的意!”
......
“老夫也動一動吧!”范仲淹支起身子,看著王德用不由一聲苦笑。“老夫就這么一個得意弟子,卻是個不省心的家伙,有勞王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