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確定?”莫霜依抱起手臂,“要知道,萬一你暴露了,那么遭殃的可不只是你一個人。不光我,連整個暗夜一族……”
“知道了知道了。”玄夜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多謝關心。但,我有把握。”僅有十五歲的黑衣少年宛如一名王者,一舉一動都充斥著蔑視他人的氣息,令人不自覺地就臣服于他面前,那樣強大,那樣不容置疑。
他忽然抬頭仰望著夜空,璀璨的繁星在夜幕上忽明忽暗地眨著眼睛。“實話實說,我妹妹的確是零血統。”
莫霜依驚訝地別過頭來。上次在后山見面的時候,玄夜便說過,當初那場大屠殺逃亡時,他有個很小的妹妹慘遭毒手,沒能活下來。
“她甚至沒有名字,因為父母來不及取名就死了。”玄夜繼續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敘述道,“但從她出生的那個瞬間,我和哥哥就意識到了她完全不具有暗夜血脈。所以那樣的人,本身也很難活下去。再說,就算她僥幸活了下來,他也會殺了她這種沒用的人的。”他的聲音很低,如同夢囈般喃喃。
“他?”莫霜依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哪個他?是誰?”
玄夜猛地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與你無關。”他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有些惡狠狠地吐出四個字。
他轉身向著天臺盡頭走去。戴著黑色無指手套的雙手在矮墻上一撐,玄夜輕輕松松便翻了上去,雙腳站立在細細的欄桿上,迎著清爽的夜風,即便是身處近百米高的地方,也毫無畏懼,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在意。
“等等。”莫霜依沖他喊道,“還有個問題。”
“問吧。”玄夜回過頭,兜帽重新遮住了他的面孔。
“是關于暗夜一族的。”莫霜依仰起頭凝視著他,“你們的血統是怎么傳下來的?”
要知道,屬性并不具有遺傳性。而暗夜屬性本身就是特殊屬性中的特殊屬性,稀有得很,那么被屠殺中的暗夜一族又是怎么繁衍后代的呢?
“哦,這個啊。這算不上什么秘密,所以我可以告訴你。”玄夜雙手抱懷眺望遠方,斗篷微微飄動,“一般來說屬性的確不會遺傳,但為了生存,人類也在不斷進化。一開始我們的后代都很少有暗夜屬性的,但慢慢地,隨著人數逐漸減少,暗夜一族的DNA也開始改變,基因發生變異,不出幾年便可以保證百分之九十的新生嬰兒都是暗夜屬性的了。”
他一臉坦然,語氣不似作偽。莫霜依只是無言地點點頭——這個問題其實并不怎么重要,但也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奇吧。
恰在此時,夜風吹來了一陣鐘聲。不知何處的吊鐘被敲響,金錘與銅鐘相撞,碰出了遼遠的鐘聲,那樣低沉,那樣鏗鏘,那樣悠揚,那樣肅穆,卻是格外厚重,一度滄桑了年華,震碎了人的心緒。午夜之際,這鐘聲向著整個天憶市蕩漾開來,在寂靜的夜空下越傳越遠,連漫天繁星似乎都為之黯淡。
莫霜依與玄夜便在這鐘聲里相顧無言。每一下,都久久回蕩在二人的耳畔。十二響,構成了一段綿長的古曲,示意著午夜的到來。
在最后一聲鐘聲的尾音中,玄夜忽然轉身,在欄桿上縱身一躍。他的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一襲黑衣漸行漸遠,輕盈地穿梭于萬家燈火之間,逐漸融入到這夜的墨色中去,不見蹤跡。
鐘聲已經停止,可余音裊裊,那遼遠的聲音仍舊回蕩在夜空中,回蕩在這時空中,回蕩在每個人的心底,久久不肯散去。
十二點了。新的一天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