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很煩躁。
這一路跑過來,他其實早就發現了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路易。他以為自己翻墻以后就能把對方甩掉了,沒想到那家伙死纏爛打又追了上來。
問題是,偏偏是他。
跟蹤自己的偏偏是他。
他沒法滅口。
玄夜帶著一臉怒氣走進了梭車棚。里面已經有兩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在等著了。其中一個有著一頭暗紅色的長發,正是他的日常搭檔之一——云遙學院的祁戰。
“你后面有個小尾巴。”祁戰用戲謔的口吻低聲道,“怎么不把他解決了?”他早就察覺到了有人正扒在門口偷聽,“以你的實力,不可能讓他跟了這么一路吧?”他瞇起了眼睛,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怎么,懷疑我了?有本事倒不如睜大眼仔細看一看。”玄夜冷冷地甩下一句,“跟蹤我的是他。我們不能殺他。雖然我早就想動手了。”
祁戰戲謔的笑僵在嘴角:“他?你怎么讓他跟過來了?”
“我哪知道。”玄夜有些暴躁地揉了揉眉心。頓了頓,他又用更低的聲音道:“我覺得……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祁戰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那還不是你的問題!叫你天天鬼鬼祟祟,是個人都要懷疑你不對勁!”他越說越大聲,他身后的那個人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壓低聲音。
“他今晚一直在逼我去競技場,還詢問零血統的事。”玄夜沒有理他,“那天殺Gassen的時候……他看見了我。”
“什么?!”祁戰紫色的瞳孔里混雜著震驚與憤怒。
“不是那個意思,是殺人之前我迫不得已出手救了他和莫霜依。”玄夜面無表情,“他倆差點死了,我不能不救。”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不過……確實是我大意了。我沒想到他會這么敏銳,直接把我和暗夜屬性聯系到一塊兒去了。”
“我們真的不用換個地方么?”第三個人指了指門口。他的嗓音很圓滑,語調像樂曲般優美動聽,讓人不自覺地想到夜幕下立在枝頭啼叫的夜鶯。
“步六孤,沒必要這么遮遮掩掩。”祁戰懶洋洋地打斷了他,“讓我們的小尾巴聽去一兩點內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反正他很快也要知道了。”
玄夜不由得扭頭看了祁戰身后的人一眼。主人的每一個手下都有兩名日常搭檔,他知道祁戰的另一個同伴是一個喚作“步六孤”的人,是靈魂屬性的高手,極其擅長意念植入與操縱,但是自己和他見面次數寥寥可數,對他并不是很了解。
步六孤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恰好也抬起了頭。那一瞬間,玄夜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藏在兜帽下的是怎樣的一雙眼睛!那種色彩讓人無法描述,仿佛凝聚了世界上所有顏色,琉璃異彩,璀璨如星子當空,讓人不自覺地沉溺進去,再也無法挪開目光。玄夜竟產生了那么一剎那的恍惚,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如同置身夢境,周圍的一切逐漸淡去,時間靜止,他仿佛來到了另一個維度。
所謂靈魂出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對方似乎是笑了笑,眼眸里交替著流轉過暗紅、幽藍和詭綠,還有其他混雜的色彩,流光溢彩,煥發出萬千光芒,仿佛整個世間的顏色都被釋放出來,絢爛不可方物。
玄夜忽地一驚,將紛亂的思緒抽回,猛然從對方的凝視中掙脫出來。眼前終于恢復了清晰,他明明什么事都沒干,卻控制不住地在喘氣,后背一片濕冷。
步六孤垂下眸子,斂去光芒,兜帽重新遮住了他的面孔。他從斗篷下摸出了兩片黑色美瞳,迅速而熟練地放進了眼中。
“怎么,第一次與步六孤對視?”一旁的祁戰一臉壞笑,“怎么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玄夜還在微微喘氣,沒有回答。他感到一陣后怕,一股惡寒從心底涌出。
僅僅是對視一眼,自己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對方所迷惑,控制住了思想。要不是他反應足夠迅速,及時用“心神封閉術”掙脫出來,恐怕現在還依然沉浸在虛幻之中吧?
如果是在戰斗中……
這點時間早夠對方殺自己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