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腦子快,做什么都容易上手,你以為是你。”
周童童嗆了他一下。
吳定國知道見好就收,沒再頂嘴了。
于是周童童把目光重新放回鄭麒身上,欲言又止:
“不過…哥,你真要在這打工嗎?”
修長的手指搭著啤酒瓶,鄭麒的語氣透露著一點漫不經心:
“我又沒騙你。”
“其實修理廠那活沒了挺好,你可以收收心放回學習上,現在畢竟都已經高三了,你兩頭顧,怎么都顧不過來。”周童童咕噥著,筷子攪動粉絲卻沒有要吃的樣子。
周圍忽然就安靜了。
周童童這才意識到自己踩在了雷區上,她用手捅捅吳定國,吳定國刻意把粉絲吸溜得很大聲。
然而依舊沒有人說話。
過了好久,鄭麒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痕很淺淡,眸子里映有江橋上浮動的霓虹燈火。若遠若近,并不真切。
“顧不過來的,又不止學習。”
他的話說得有些隱晦,然而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鄭麒能順利讀完高中就算不錯了,肖英不會讓他繼續念大學的。
肖英是鄭麒小姨。
周童童雖然跟鄭麒混的時間挺長,但是和他的家人見得很少。
鄭麒家庭特殊,他父母很早就不在他身邊,監護人只有他的小姨。
可就算這樣,周童童能記得的肖英只有兩個特點。
說話尖酸,超級愛錢。
“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在家境富有的周童童看來并不是很難理解,因為她好歹見過肖英站在門口辱罵不絕,原因只在于她給兒子買的衣服破了個洞,她要多花一塊布頭去補。
而那件衣服,看起來就穿了很久。
肖英對兒子都能這樣,對鄭麒更是摳搜搜。
該交的學雜費肖英會拖到學校上門才繳納,而除此之外的習題費、班費,她一點都不會掏。
鄭麒也很傲,生活上的用錢他從沒向她開口要過一次,都是出去做各種零工得來的。
但就算這樣,也是拆了東墻補西墻。
“哥,雖說你比我們老一歲過了十八吧,但好歹高中也還是中學呢,誰也沒說你還要為你上學還錢。”
還錢對象還是你小姨。
吳定國在心里腹誹。
他雖然也是縣二中混跡出來的,但覺得肖英的做法實在不能理解。
一邊因為鄭麒母親的叮囑,讓鄭麒念上了高中;
但另一邊,又不時催促鄭麒去找個工作,想各種辦法指使他做事,一副生怕他就此指著她生活的樣子。
他哥自尊心又忒強,干脆就去打工,還想盡快把肖英給他付的學費統統都還上。
家人做到這種份上,還不如沒有家人呢。
“你要真不給她錢,她只能罵兩句。哥你那么聰明,不像我是學不下去,要不讀真可惜了。”
吳定國搔搔腦袋,把心底的話終于抖露出來。
他考一中考的是父母拿掃帚趕他上這上那補習班的血淚成果,他哥不過是在家翻了翻課本。
現在也是,雖然是一中理科掉尾班吧,哥也時常課上睡覺,可真的難題他學學就上手。
這也是班主任胡文和老找鄭麒茬的原因,覺得他還能救。
“學不學都沒意思。”鄭麒搖頭。
他話就到這了,然后起身又去拎了一聽啤酒。
沒喝,就看著易拉罐被撬開“咕咚”冒泡。
這種泡沫很像他的人生。
只存在片刻,一會就散。
沒有未來。
不過,他不在意。
……
因為顧忌著宿舍門禁時間,所以即便第二天是周日,大家也不敢吃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