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麒在路燈下看著她繞著操場跑了一遍又一遍。
平心而論她的速度很慢,跟自己平時走路的速度差不了太多。但他并不打算阻止她發瘋。
嗯,姑且就認為是發瘋吧。
鄭麒的目光一直跟隨著紀蘭楨,他看她按著肚子在跑步,看她用袖子很快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后假裝自己并沒有注意到期間她眼眶里滾動的晶亮。
她把自己搞得挺狼狽,讓他不止一次動過想要保護她的念頭。
可是她堅韌如小草。每一次,每當他想要伸出手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自己把眼淚擦得干干凈凈了。
不過總還是會露出點馬腳而已,小孩子哪里做得到很完美的偽裝。
操場上的風很大,鄭麒瞇起眼睛看那棵小草隨風擺動,但又始終沒有停下。
……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紀蘭楨終于停在了跑道的起跑線上。
“結束了?”
鄭麒長腿兩步邁到她身邊,悠悠開口。
紀蘭楨沒顧得上說話,只是邊喘氣邊點頭。
十一月的天氣里,她一個就像長在座位上的蘑菇竟然在操場上沒停歇地跑了一個小時。
跑的時候沒感覺哪里疼,現在腿連邁出去一步都顫巍巍的,讓紀蘭楨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副拐杖。
鄭麒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退后兩步,臉上是戲謔的表情:
“教室在南邊,看準了別跪錯方向。”
紀蘭楨:……
但是鄭麒嘴上一套身體卻是另外一套,這說完就給搖搖欲墜的紀蘭楨扶了一把。
“別坐下來,先走一走。”
紀蘭楨擺擺手,想告訴鄭麒自己真不行了。但她根本說不了話,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煙,嘴巴里完全是血沫。
鄭麒盯著她的樣子好玩又好笑,可還是強制地要她走走。
最后扶都沒用,她一整個人的重心都依靠到了鄭麒身上。
兩人距離太近,以至于她身體的溫度傳到鄭麒身上緊接著又被導回來,竟然還是那么滾燙。
紀蘭楨勉強朝后看了一眼,她自己都被鄭麒的影子覆住了,光柱下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這個姿勢如果從后面看去,真的很像……
情侶。
她的心臟為這一想法劇烈跳動起來,她張開嘴巴正要說話,就因為突然涌入的空氣嗆咳不已。
鄭麒無比自然地拍拍她的肩。等她平息下來以后問她:
“你想說什么?”
紀蘭楨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剛有什么歪想,就隨便扯了個話題:
“我就想說,鄭麒,你挺會照顧人的。”
她說完就想打開自己的頭蓋骨看看里頭進了多少水。
紀蘭楨現在一整個借的都是鄭麒的力,所以她動一動就很像要掙脫他的懷抱。
鄭麒眉頭向眉心靠攏:
“別動”。
噢。紀蘭楨乖乖的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我是挺會照顧人的。”他攙著她,冷不丁忽然冒出這一句:“但只限于小孩子。”
紀蘭楨腦袋上冒出個問號。
“你也是小孩子。”他知道她想說什么。
他眸如點漆,亮的仿佛遠處燈火人家一并在他的眼眸里蘇醒,亮的紀蘭楨分明看見了兩個小小的自己。
“咳咳咳,你怎么會照顧小孩子的?”
紀蘭楨把頭別過去。
“以后就會知道了。你現在站好。”他淡淡地說。然后他放開了扶著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