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銘邊干活邊對小芹說:“師妹,這趟回老家,你怎么也沒跟大師兄打個招呼呀,大師兄還有東西想捎給師父師娘呢。”
“不好意思,大師兄,”小芹道。“這回芹兒是秘密出行,不敢聲張。”
蔡夫人插話:“是啊,文銘,這趟多虧了芹兒,萬歲爺才決定用你師弟的圖紙。萬歲爺還請芹兒吃御宴呢!”
“師妹真了不起。對了,師父和師娘都還好吧?”周文銘打聽。
“都好著呢。他們都一個勁兒夸你,說你踏踏實實,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
“我也真想二老啊!”聞聽師父師娘對自己的正面評價,周文銘喜滋滋的。“想起小時候,你出門,師娘總是讓我跟著你,生怕你受人欺負。那時候你總牽著大師兄的手,多好啊!”
“小時候的事芹兒永遠不會忘。芹兒相信,以后芹兒遇到個三長兩短,大師兄一樣會護著芹兒。”
“那沒的說,”周文銘越說越投入。“大師兄愿意一輩子護著師妹!”
蔡信和蔡夫人在一旁咬耳朵。
蔡夫人悄聲:“聊得不錯。”
“孩子之間的事,咱甭摻和。”蔡信小聲道。
餃子很快包完了。
小芹道:“叔和大師兄在便宜坊都沒少胡吃海塞吧?我和嬸娘也吃過了晚飯,誰都不餓。照老規矩,年夜的餃子要到四更天方能下鍋。這會兒時辰尚早,咱們干些什么呢?”
“正好湊一桌,”蔡夫人道。“來幾圈麻將吧?”打麻將是她的最愛。
“沒勁沒勁,”小芹反對。“芹兒一打麻將就犯困。”
外邊炮竹聲聲。
周文銘看到桌上的鞭炮,道:“出去放炮如何?辭舊迎新,崩崩晦氣。”
“好啊,好啊!”小芹積極響應。“叔,嬸,大家一起去!”
“我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你們年輕人去吧。”蔡信朝夫人使了個眼色。
蔡夫人會意。“對,你們兩個去。我們在家養養神,回頭還得熬夜呢!”
“你們真不去?”小芹問。
蔡夫人:“真不去。”
小芹對周文銘道:“那我倆走!”
周文銘穿上皮袍,抄起桌上的一掛鞭炮和幾個二踢腳,和小芹一起出了門。
房門在兩個年輕人身后關上,蔡信對夫人說:“給他倆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把話說開吧。”
“還是你想的周到。”
周文銘和小芹來到街上,紛紛的大雪給北京城披上了一身白衣,粉雕玉琢一般。
“燕山雪花大如席。”小芹見景生情。
周文銘一愣,但馬上醒悟過來,隨口說道:“瑞雪兆豐年啊!”
小芹笑。
“你笑什么?”周文銘有些毛。
“芹兒以為你會說‘片片吹落軒轅臺’呢。”
“為什么要說這句?”
“因為這是李白《北風行》中的上下句呀!”
“師妹什么時候學會轉唐詩了?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啊?”
“以前芹兒確實不這樣,可這回下江南,芹兒接觸了好多大學問,比如妙錦姑姑。還有一個叫于謙的年輕舉子,他作的《石灰吟》可棒呢,連二師兄都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于是芹兒回來以后,就開始讀《唐詩》。今晚剛好用上。用詩來描繪雪景,是不是立刻就不一樣了,意境深遠了許多?”
周文銘有幾分氣餒。“詩好,詩有意境。”
此時遠近的鞭炮聲不絕于耳,如同炒豆。周文銘借機扭轉話題:“可除夕夜最有意境的事情莫過于放炮,這會兒放炮最應景,最合時宜。來,放炮吧!”他點燃一個二踢腳。
二踢腳的聲音巨響,小芹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