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州刺史的諭令之后,郁縣令頓時感覺頭大。
郁縣令誠然不敢得罪門閥江湖,可他也不敢得罪空獄門啊?空獄門的寶刀,從來都不優柔寡斷。
左邊是死路,右邊也是死路。
郁縣令焦躁地亂揪頭發:“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郁縣令甚至啪地一聲,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你讀什么書,考什么科舉,這下把全家性命都搭上了吧!”
可是,再惱再恨,也得面對現實。
郁縣令亂七八糟發泄一陣兒,復又對著銅鏡,努力擠出無害的笑臉。而后,郁縣令拎著州部發來的文書,快步趕到空獄門總部,向賀路千請示:“刺史諭令各郡縣揭發一品堂的罪行,敢問門主,我縣該如何回復?”
賀路千翻了翻濟州刺史簽發的文書,反問郁縣令:“你覺得該如何答復?”
郁縣令弓腰低頭,謙卑態度表示:“郁某出身小家小戶出身,未中舉時,街邊小販都能肆意欺辱我。郁某素來愚昧沒有見識,既不懂皇恩浩蕩,也不懂武林江湖,實在不曉得該如何答復州部。”
賀路千把州部文書丟到桌子上,隨意說:“既然不知道如何答復,那便不答復吧。”
郁縣令悄悄松了一口氣。
對州部文書置之不理,絕不是好選擇。
但與逆勢支持一品堂相比,危險無疑少了很多,最少郁縣令不必全家老小遇到山賊、湖匪。
再者,門閥江湖以及濟州刺史正在演戲給炐朝皇帝看,只要郁縣令別高調跳出來作死,應該不會有人揪著他的含糊其辭不放。等熬過了這一陣兒,等熬到翠海縣令任期結束,此事或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郁縣令滿意賀路千的處置,起身告退:“是。”
賀路千卻叫停郁縣令:“且等一會兒。”
賀路千招手示意郁縣令入座,談話語氣詢問:“郁縣令,你對一品堂印象如何?”
郁縣令小心翼翼推脫:“我沒有接觸過一品堂,哪有什么印象。”
賀路千:“姑且說說吧。”
郁縣令躲在空獄門陰影里十余月,早就刻意探清楚了賀路千的大概性格。凡是類似座談,無論說好話還是說壞話,只要言之有物,賀路千很少會因言治罪;而若閉口不言,或者故意兜圈子說廢話,才會后果非常嚴重。郁縣令推脫一次無果,不敢知錯犯錯繼續廢話,只好簡單引用它縣官吏的非議,泛泛談了談大家對空獄門的印象。
一品堂想集權,令一群崇尚義信、自由的俠客感受到被朝廷權威支配的恐懼;門閥江湖想分權共治,炐朝皇帝你乖乖在京師做你的皇帝,我們也老老實實在州郡做地方豪強,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集權**與分權共治是無法調和的矛盾,一品堂和門閥江湖注定不能兩立。但即使忽略集權**與分權共治的路線矛盾,郁縣令等土著也對一品堂沒有半點兒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