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路千愕然無語。
良久,賀路千才保守評價玩家蕭紅雨的想法:“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比較奇怪。”
玩家蕭紅雨露出苦笑:“我只是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去仇視復制體、克隆體。因為創造財富的、創造價值的,始終是人,而非什么死物。我是人,復制體、克隆體也是人,只要彼此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理解,我們完全可以團結起來,發揮出1加1大于2的作用。”
賀路千條件反射質疑說:“物質財富好解決,個人情感呢?”
玩家蕭紅雨卻沒有類似煩惱:“情感也好解決啊。無論是父母,還是孩子,他們在乎的,永遠都是我的反饋。如果復制體、克隆體與我擁有相似的情感,我為什么不能信任她們能夠像我一樣孝敬父母、關愛孩子呢?如果我來輪回殿前,輪回殿在地球留下一具復制體代替我照顧我的父母,我只會感謝她。”
賀路千:“但是,站在你父母角度想想呢?”
玩家蕭紅雨搖頭:“站在父母角度,事情更簡單。兄弟姐妹之間的差異,明顯大于復制體、克隆體之間的差異。父母連兄弟姐妹都能接受,為什么不能接受某位兒子、女兒分裂為兩人?”
“退一步說,如果父母觀念老舊無法接受新事物的沖擊,我們也可以善意說謊。兩個復制體或多個復制體,輪流去學習、輪流去工作,輪流去照顧父母,我們不僅不會害了父母、孩子,反而能夠利用充沛的學習時間,迎來事業和感情的雙重成功。”
玩家蕭紅雨又說:“繼續說感情,丈夫的愛,妻子的愛,乍看起來似乎無法分割。可是,丈夫也好,妻子也好,他們首先是一個人,一個自由的人,其后才是你的丈夫、你的妻子。只要把丈夫、妻子當作自由的人,而非‘我的丈夫’‘我的妻子’這樣的私有觀念,能有什么麻煩的?”
“矛盾核心,其實不在于復制體或本體。”
“就像一堆科幻電影無意展現出來的核心本質,一群復制體以‘我的孩子’‘我的愛人’等名義自相殘殺,直至殺到只剩下最后一人。你注意到了嗎?無論是導演,還是觀眾,其實都不在乎究竟誰是本體,誰是復制體,只要最后只剩下一個,就大功告成了。”
“本體或復制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能有一個。”
“所以,仇視復制體的根源,在于人性的自私。當我們以我為主,把父母的愛、孩子的愛自私地視為不可分割的精神財富,才會強烈地仇視把‘我’分成若干個。”
“我把這種現象,稱之為情感私有制。”
“物質私有制,好比土地私有制度,一塊土地只能擁有一個主人。私有造就的貪婪,以土地為媒介傳播,衍生了歷代王朝頭疼的土地兼并問題。情感私有制,本質類似物質私有制和土地私有制,貪婪以愛情、親情為媒介傳播,進而強烈排斥復制體、克隆體對情感的分割。”
“沉下心來仔細想想,你與復制體同出一源,如果你足夠愛孩子,復制體為什么不愛孩子?如果你的目的僅僅愛孩子,憑什么不能信任復制體像你一樣愛孩子?真相只能是與‘你愛孩子’無關,你愛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肯放手的是你的私有情感,你只想孩子由你來愛,而非孩子得到母親的愛。”
“有些人貪婪物質財富,有些人貪婪情感財富,所以才仇視其他的‘我’。”
“而若心胸寬廣一些,徹底破除陳舊的私有制觀念,以嶄新的公有制觀念審視這一切呢?如果土地是共有的,我們不必擔心土地兼并,因為土地始終是大家的土地;如果情感是所有復制體共有的,我們則不必擔心其他‘我’搶走我的情感財富,因為這些情感財富、這些精神財富,始終是所有復制體共有的財富。”
賀路千聽得目瞪口呆。
賀路千萬萬沒有想到,科幻電影常見的復制體、克隆體套路,竟然還可以用私有制和公有制來解析。
賀路千無法理解的玩家蕭紅雨的奇想,也無法接受玩家蕭紅雨的妄想。
賀路千僅能條件反射反駁:“你別忘了,人會變的。”
玩家蕭紅雨卻不慌不忙回答說:“我當然知道人會成長,也會變心。”
“就像電影頻頻關注的愛情,情深時發誓白首不相離,結果卻有可能熬不到七年之癢,兩人就勞燕分飛了。復制體、克隆體等,也只是具備共同的起點,后續不同的經歷,不同的見識,大概率衍生截然不同的未來。”
“可是,這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