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讀過書,本想用“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來形容他們的行為,結果話到嘴邊卻突然想不起來了,最后來了句“情真意切”。所幸,他的部下的文化水平基本上也跟他沒太大區別,意思都能聽明白了,眾人便連忙開始了撤離的準備工作。
只不過,他們方才的那番爭論,說起來卻是冤枉了好人不是晉王府不拿他們當自己人,而是根本就顧不上了。
從臘月初九李定國意識到暫時無法擊退清軍對云南的進攻,于是奏請“上當移蹕以避清人之鋒”,到臘月十三他從前線趕回昆明與永歷皇帝最后敲定移蹕的方向和目的地,再到臘月十五正式啟程出發。只有短短的六天而已,一個星期都不到。而抗戰時期國府遷都重慶,從決定到第一批人員啟程也花了三周的時間,這還不算此前商討遷都目的地的時間。在這個沒有汽車、沒有輪船、沒有飛機的年代,一個封建王朝竟然只用了三分之一時間就啟程出發了。真不知道該說永歷朝廷在移蹕一事上經驗格外豐富,已然熟能生巧了,還是國府哪怕已經被日寇的刺刀頂到了后背上卻仍舊如此“低效”。
但是無論如何,短短六天的時間,確切的說是從最后敲定到啟程的那僅僅兩天的時間,明廷哪怕再高效也只能完成對昆明本地的人員調度工作,甚至就連孫可望十余年積攢下來的倉儲,那些數量已然難以計數的糧草、武備都顧不上,最多帶了些路上的用度便連忙上路了。
這般倉促,明廷根本沒能有效的組織起分散駐扎在各地的部隊,如漢陽王馬進忠、廣國公賀九義、敘國公馬惟興那樣手握重兵的實權派勛鎮也多有流落在外的,至于侯、伯、掛印、總兵、副將之流可謂是比比皆是,更別說是他們這支只有區區三百來人的小部隊了。
王大拿所部還在為動身啟程做著必要的準備工作,余佑漢那邊兒則已經飛馬而去,并且在當天夜里就趕到了昆明城下。
昆明城大軍云集,他單人孤騎險些被當做是清軍的探子。不過,身上的通關文牒再度起了作用,本來對其還劍拔弩張的明軍一旦確認了他是陳凱的信使,登時便換了副嘴臉,恨不得直接來個大變活人,將他變到李定國的面前。
“竟成哎。”
很快,余佑漢便被送到了昆明城內的晉王府。此刻,李定國剛剛休息,但聽聞是陳凱的使者抵達,便又重新穿好了衣裳。
只是,此刻坐在余佑漢面前的這位蟒袍玉帶的中年王爺,與他一路上想象的卻大有不同不怒自威的氣場確如其所想,甚至還要更甚一重,哪怕是他這般可以憑一把刀便萬里獨行、以寡凌眾之輩,仍難免心生敬畏。然而,在李定國的身上,他卻看不到半分的意氣風發,與他所知的那位殺過的韃子藩王都夠一桌麻將了的絕世名將該有的狀態差距良多。甚至,還隱隱的透著一絲疲憊和頹然,讓他不免懷疑是不是自家看錯了。
“這就是竟成當年在新會用過的手榴彈”
“是的。陳總舵主說了,殿下天縱之才,此物當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陳凱的書信明言是密信,所以李定國便屏退了左右。信中內容,其一是聯絡感情;其二是通報軍情;其三是建議若清軍勢大李定國可以護衛著朝廷向廣西轉移,他會做好迎駕的相關工作;而其四就是附帶的一張國姓瓶的制造圖紙。
這物什是陳凱當年摧堅破陣的神器,李定國頗有些羨慕,只是出于封建道德而并未好意思開口索求。后來他前往安龍救駕,陳凱曾贈予他十數門大口徑的紅夷炮,還把廣東紅夷炮隊的操法寫了份條陳與他,但這東西卻并沒有給,久而久之他自家也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哪知道此番,陳凱竟專門派了人將其送到軍前,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