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時日,明軍逃、清軍追,前者連瀾滄江的鐵索橋都給燒了,后者仍舊是緊追不舍。到閏正月十五,得知白文選敗績,永歷再度腳底抹油,渡過怒江,穿越高黎貢山南段的山間小路,逃亡騰越州,也就是后世的騰沖。
再往西,過了南甸宣撫司和盞達付宣撫司就是與緬甸的國境線了。于是,大學士扶綱、戶部尚書龔彝、禮部侍郎鄭逢元、兵科給事中胡顯、御史陳起相、吏部文選司主事姜之璉等又一批官員脫離了永歷朝廷,自行逃亡。
更有王應龍,那個曾經的陜西弓箭匠人、張獻忠大西政權的工部尚書、同樣也是永歷朝廷的工部尚書,此時已年邁不便行動,遂對他的兒子說:“我本草莽微賤,蒙恩授職,官至司空。先不能匡扶社稷,今不能患難從君,尚可靦顏求活人世乎”言畢,自縊殉國。他的兒子哭著說:“父殉國難,子成父忠”,也跟著上吊自殺了
面對朝廷的又一次分崩離析,永歷依舊沒有在騰越州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西逃竄。十天后,閏正月二十五,行在抵達盞達付宣撫司。
這一次從永昌到盞達,平均每天只走了四五十里,長跑健將大失水準,大概是體能極限快到了,也可能是渡過怒江和穿越高黎貢山時拖慢了腳步。但是無論如何,這里已經不是距離國境線不遠了,而是已經在國境線的邊兒上了,再往西就真的離開大明的疆土了
是夜,首輔馬吉翔、中軍都督馬雄飛、禮部侍郎楊在唯恐永歷會未能入川產生悔意,決定好好嚇唬嚇唬這個膽小的天子,造成既定事實,徹底斷了永歷的后路。于是,他們勾結了靳統武的部將孫崇雅發動兵變。后者亦是因行在抵近緬甸而感到前途暗淡,兩方一拍即合,即對行在車隊縱兵大掠。永歷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便逃出了營地。
嘈雜紛亂的一夜過去,直到其他各部兵馬陸續趕到,行在車隊才得以重新收斂人馬。這期間,仍舊隨行的文武官員和他們的家眷們被亂兵大肆搶掠,就連那些沒有參加兵變的將士在混亂中也多有作鳥獸者。
天亮后,行在距離國境線已經不足十里。作為明朝世鎮云南的勛貴黔國公沐天波長期與緬甸方面打交道,于是便由他派人前往關卡通知緬甸方面。緬甸方面得知行在仍有文武及護衛兵士近兩千人馬,便提出了“必盡釋甲仗,始許入關”的要求。
這個要求對緬方而言確實合情合理,但是,對明廷來說,放棄武器便等于是將自身安危交于他人之手。對方但凡生出些惡意來,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奈何,已經慌不擇路的永歷立刻選擇了全盤接受。于是乎,這些全副武裝的禁軍、中官將盔鎧甲胄、弓箭刀槍在國境線前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似的,赤手空拳的跟著他們的皇帝逃入了緬甸境內,將奉命護衛的平陽侯靳統武所部,將始終為行在殿后的晉王李定國本部兵馬,將分散于云南、貴州、四川各地尚且等待皇命對清軍發動反擊的各部勛鎮,將在更加廣闊的區域仍在浴血奮戰的夔東眾將和東南明軍,將大明帝國仍在異族鐵蹄踐踏下掙扎求活的億兆百姓統統丟棄在了國境線的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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