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清軍一雙雙的眼睛緊盯著明軍的步伐。五十步、四十五步、四十步、三十五步。只差區區五步了,負責抵近指揮這個方向的肉搏戰的梅勒章京琿京甚至已經將“投”之一字含在了口中。卻見得從列陣完畢便沒有停下過的明軍突然停了下來。
“這時候整隊嗎”
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便見得從明軍第一排的刀盾兵后方,一枚又一枚陶瓷瓶子騰空而起,其中的一些似乎還上了釉,在陽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疑惑只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間,隨著一枚陶瓷瓶子在他的瞳孔中飛速變大,直至完全占據了他的視野的瞬間,爆炸頃刻間便將他和他身邊的一眾清軍盡數吞沒。
無常風暴,不擇貴賤;生死必然,誰人得免
爆炸聲于狹窄的山道間此起彼伏,凄慘的嚎叫聲中,硝煙、火焰、碎瓷與鮮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軍密集的隊列確實有助于他們抵住明軍的沖鋒,但是這樣的攻擊方式又豈是血肉之軀可以抗衡的。
第一輪的投擲,不光是山道上的清軍,就連山坡上的清軍射手、明軍射手、以及山道上的明軍無不是被這震天動地的一幕驚掉了下巴。然而,這還沒完,伴隨著明軍陣后火器營都督高恩的又一聲令下,又是一輪的陶瓷瓶子越過了前排明軍刀盾兵的頭頂,完完全全是飽和式的打擊
杜蘭方向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立刻便引起了多尼的關注,那個聲音意味著什么,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因為他率軍從北京抵達長沙時,洪承疇就曾如猴兒獻寶一般向他展示過,更是明確的告知過他此物的出處,以及他是為何絞盡腦汁也要搞到這東西的原因。弳
可是,由于那些被洪承疇視作寶貝疙瘩的投彈手不過是一些綠營兵,而且那些需要“小心輕放”的手榴彈也需要大車裝載才能更好的為投彈手保存體力,勢必會拖慢八旗軍的行軍速度。于是,他們這些八旗親貴們在平西王吳三桂不在場的情況下便決定了繼續將其交給了王輔臣去統帶,而那王輔臣現在正與平西藩的藩兵同行。
“吳三桂”
多尼的傳令兵將匯合的命令下達給杜蘭之后,便直奔著吳三桂而去。比之已經中伏的中軍前部和將遭到明軍二伏和本陣合圍的中軍,后面的道路平靜得好像世外桃源一般。沿著山道,憑借著高超的騎術他飛速的駕馭著戰馬向清軍的殿后部隊奔去。
所幸,一路上未有橫生枝節,可是待他找到了平西藩的藩兵處,那個平西王吳三桂在聽聞了清軍前鋒和中間中伏的消息后,卻并沒有立刻下令急行軍增援,反倒是驚懼的望向兩側的山坡,似乎那兩處皆藏著什么洪荒巨獸似的。
吳三桂的遲疑讓本就焦急萬分的他更是怒不可遏,當即便毫不客氣的直呼其名諱。他是信王府的王府侍衛,當年更是曾親身追隨豫親王多鐸橫掃宇內,對于漢人本就瞧不上。哪怕,吳三桂已經被清廷冊封為王爵,并且即將獲得藩國,在他眼里也仍舊只是個漢人,焉能與真正滿洲相提比論。
此刻,信郡王讓其增援,這個家伙就應該拋下一切輜重,急行軍前進,并且親自帶上本部精銳策馬奔去。然而,這個家伙不光是沒有如此,反倒是還讓藩兵停了下來,方才被他尊稱為平西王爺,顯然是給臉不要了
王府侍衛的憤怒吳三桂盡收眼底,可饒是如此,聽到了直呼其名的瞬間,他仍舊是不可遏止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弳
吳三桂皮膚白皙,長相俊美,放在后世屬于那種不需要美顏濾鏡化妝醫美就可以直接化身流量的大帥哥。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鼻子上有一道傷疤,乃是早年在戰場上拼殺受創所致。這一道傷疤使他的鼻子看上去右高左低,算是破了相了,故為吳三桂的畢生之憾。以至于他每每與人話不投機,尤其是想要殺人時,便會不自覺地去摸鼻子,“百不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