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樣的選擇也確實是夠冒險的。如果余佑漢不敵的話,搞不好軍情就僅僅比先前晚上一些時間便重新泄露出去。換做是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眾將的歡欣鼓舞之中,魏勇卻走上前來,請過了那個錦囊,細細的摩挲著清軍留下的破口,繼而大聲稱贊道“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我一直覺得一個人哪怕武藝再高強,也絕對抵不過千軍萬馬。今日看來,若非是這余壯士的一夫之勇,咱們這兩萬大軍怕是都要葬身于高黎貢山之中了。”
此言一出,眾將又是一輪贊頌之聲,先是夸贊余佑漢的武藝和膽量,繼而夸贊起了陳凱的知人善任,最后更是轉到了李定國與陳凱的交情上面。用他們的話說,若非是當年在廣州的通力協作,陳凱哪可能會在百忙當中還要為他們分神,說到底還是因為李定國和陳凱的關系好他們才得到了這樣的幫助,這都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傳令下去,今夜殺豬宰羊,為余壯士賀、為陳制軍賀、為大明賀”
是夜,明軍在高黎貢山的兩側潞江安撫司和橄欖坡大營吃得滿嘴流油,一個個的興高采烈,哪怕是李定令要等到回了永昌府城才允許飲酒慶賀,也仍舊是興奮得如同喝醉了似的。
與此同時,從高黎貢山僥幸逃出的那支清軍前鋒卻在滇西春日里濕冷的夜色中喝著西北風。
他們是大軍前鋒,想要從高黎貢山的山道東側山口逃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從西部的山口逃離。但是,一路向西就意味著距離仍為清軍掌控的那些府縣越來越遠,就只能硬著頭皮繞過高黎貢山南部邊緣才能重新將方向擺對了
然而,從山口到高黎貢山南部邊緣的鎮安守御千戶所,那便是足足百里之遙。那一戰結束時,更是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半日時間飛奔百里,而且還是在戰馬從一早就行于山道的情況下,直到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他們仍舊在南向的路上。
“過了鎮安守御千戶所,咱們不能再回潞江安撫司了。搞不好,這時候老本賊已經在那里高樂了。”
濟席哈如是說來,趙布泰亦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們并不知道,就算是他們能趕在李定國前抵達潞江安撫司,也是過不了怒江的,因為吳三桂把鐵索橋給炸了。若是這么想,他們反倒是應該懷著一顆感恩的心來品嘗云南的涼風。
“向南走吧,我記得施甸長官司境內還有座橋,是和一條官道連著的。咱們在鎮安守御千戶所那里搞一些糧草,然后從那邊兒渡過怒江。再后面,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孫可望的地圖一直收藏在趙布泰最得用的一個戈什哈手里,可那個戈什哈卻沒能逃出高黎貢山。對于滇西地理,趙布泰更多的還是憑借記憶為他們這支殘兵指明方向。可哪怕是他,仍舊免不了心中戚戚,不為別的,原本一路勢如破竹,浩浩蕩蕩的將明廷行在和李定國的大軍都逼到了國境線不遠的滅國大軍,眼看著便大功告成了,結果卻突然遭到了一場慘敗,弄不好可能只有他們逃了出來,這對士氣是何等毀滅性的打擊。
八旗就那么大,互相之間聯姻者比比皆是,清廷也一直鼓勵這么做。此間只逃出來這些人,其他人大概率是完蛋了。放在白天策馬奔逃時還顧不上,現下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悲痛之情也不可避免的襲上心頭。
黑夜中,不知那里傳來了哭泣聲,越來越多,本就心中憋悶的趙布泰哪里聽得這個,端是一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嚎什么嚎,主子我的侄子也陷在了那山里面,作主子的還沒嚎呢,輪得到你們這些奴才嗎”
梅勒章京瓜爾佳多博羅橫是滿清開國五大臣之一的費英東的第六子索海的兒子,而趙布泰他爹衛齊則是費英東的九弟,這么一算多博羅橫便是趙布泰的侄子。這個侄子在瓜爾佳氏他們這一枝兒算得上是難得青年俊才,年紀不大但戰功不少,早在七年前就已經坐到了梅勒章京的位置,一任固山額真當是手拿把掐的事情。日后未必有鰲拜的機緣,但官品上想來也不會差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