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時,陳凱細細聽去,城墻的方向,坍塌、嚎叫、斷裂、哀嚎、崩壞之聲混雜其間,壓根兒就聽不出到底是個情況。不過這對他而言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于是,帥旗再度前壓,接到了命令的明軍紛紛加快了腳步。待他們行至百來米的距離,煙塵也漸漸消散,觸目之所在竟已是十四五丈開外的巨大豁口,甚至就連臨近城墻的房屋亦是坍塌良多。
“沖進去,殺韃子啊”
那個曾經人送外號大巴掌的潮州漢子雙手持著那柄用了十多年的戰斧第一個便沖了出去,隨即他麾下的后勁鎮便是一涌而進。
越近豁口,便越見狼藉遍地碎石、斷磚、殘肢、斷臂、哀嚎的傷者、沉默的死者,無不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區別。
爆炸對城墻、城基、爆炸范圍內的建筑物和人的破壞是其一,爆炸產生的巨大沖擊波更是會在瞬間讓周遭的清軍喪失行動能力。這些清軍無論生死,多是七竅流血,當年陳凱協助李定國奪取新會時他雖說也在廣州地界,卻是在守衛香港島,未曾親身參戰,很多東西都是其他參戰將領時候說的。那些記憶早已模湖,可待他親眼所見,卻在頃刻間便喚醒了似的。
“快,左營、右營登城,其他人隨本將奪取文昌門,為大軍打開城門”
一聲令下,后勁鎮各營迅速做出反應,左右兩營分別攀登豁口兩側的城墻,而更多的部隊則隨著陳斌一股腦的向著文昌門的方向沖去。
距離文昌門不遠的提督衙門,此間亦在爆炸的波及范圍之內,土塊、碎石鋪天蓋地的落下,直砸得衙署內的清軍、幕僚們好一個哭爹喊娘。前衙的房頂子已經被半截成磚洞穿,也不知道是哪飛來的,當時達素也恰恰就在前衙,親眼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登時便呆在了當場。大抵,這比之天地之威或許還算不得什么,但也仍非是凡胎所能抗衡的了。
明軍弄塌了城墻,雖然細節尚不清楚,但達素卻立刻就意識到了他必須去做些什么。連忙下令,他麾下那些本牛錄的奴才們紛紛行動起來,可很快他們就發現,在最初的慌亂過后,提督衙門里的綠營兵已經大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實,就算是能夠集結起隊伍,又能如何那些綠營兵被陳凱結結實實的折騰了幾天,要么士氣低落、要么疲憊不堪、要么二者兼而有之,尤其是想到南昌駐防八旗的那些八旗軍們一直在漢陽門那里隨時準備撤退,更是叫很多綠營兵對為滿清效力而心生厭逆。
隨著八旗軍不可戰勝的威名被明軍不斷地打碎,隨著八旗軍在那兩場大戰中的大量損失,綠營兵對滿清的忠誠也不復從前。無非是習慣而已,現在眼看著這城池都要守不住了,又有多少人愿意為達素這個狗韃子陪葬。
好容易搜羅了不到兩百來號人馬,達素便連忙沖向了文昌門。在那里,明軍已經將守衛城門的清軍打得節節敗退,見得達素趕到,陳斌更是帶著大半個營的明軍直接就撲了上去。
身后的文昌門城門洞子很快就被他的部下控制,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明軍便可以一擁而進。陳斌很清楚李建捷的騎兵到底有多快,現在不抓緊時間,片刻之后只怕是就連湯都沒得喝了。
揮舞著戰斧,這個潮州漢子率先沖入了清軍人群,戰斧大開大合,恍如他當年孤身一人在澄海縣城的數百人的圍攻之下猶自且戰且走那般。只是這一次,他卻是一往無前,奔著為首的達素便是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戰斧橫砍豎批,每一次出手便會帶起一陣血肉橫飛、骨斷筋折。明軍本就氣勢如虹,此刻更兼主將勇勐如斯,只在轉瞬之后便將清軍壓得喘不過氣來。
達素也是萬萬沒想到,竟然一見面就碰上個如此悍勇的明軍將領。看那甲胃,想來也是總兵、掛印一級的大帥了,可還是沖鋒在前。一時間,就連他亦是戰意昂揚,徑直的便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