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人們對于提升的訴求自有不同,哪怕是在那至尊位上的孤家寡人,同樣要為了守住江山社稷,進而開疆拓土、萬古流芳而戰戰兢兢。是故,科舉的大行其道本就是符合了下層人士對于階級提升的訴求,皇帝之所以要大力推廣,其中也少不了要借助于科舉產生的新生血液來沖擊固有的既得利益集團,防止皇權受到舊有勢力的擠壓。
滿清在破關而入之初便在關內例行科舉,哪怕是其中摻了滿榜、漢榜的砂子,但是比起已經把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忘了個七七八八的南明而言,仍舊是一條階級提升的捷徑。所以,滿清例行諸般惡法的同時仍舊可以得到大批或富裕、或貧寒的漢人士大夫的支持的原因所在。
科舉是滿清爭取漢人士心的大殺器,而作為正統漢家政權的明廷反倒是自廢武功,也就是隆武帝和孫可望還有點兒覺悟而已。
奈何,即便是如隆武帝那般在科舉考試上給士大夫頻繁開綠燈,也總需要考試才行,仍舊是一個千軍萬馬去過那獨木橋的現實。一旦連著一兩代人考不中,階級降位也不是什么笑話。而陳凱在廣州搞出的那個咨議局,卻擺明了是要拿權利來拉攏基層有力人士,這分明是一條更加便捷的通路。
如今,陳凱在廣東地面兒上搞咨議局是搞得有聲有色,連帶著周邊地區也受到了影響。可是作為廣東省的一部分,粵西南卻始終故我——地方上軍閥割據,官府都要仰人鼻息,更別說是士紳、商賈了。貧寒士子們渴望科舉一步登天,地方有力人士們渴望著能夠獲得更高的地位,實現階級的再提升,而粵西文官集團不光是不順應潮流設立咨議局,就連科舉考試都組織組織,眼見著階級固化日趨嚴重,地方有識之士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由此,盼著陳凱早日將張孝起趕走的心思也就越加的為人所共識。
此間眼看著張孝起要倒霉了,對于“美好未來”的期盼也在這些人們心中恣意生長。當然,其中也不乏有憂國憂民的老成之士,憂心真的兵戎相見了,張孝起背后的中樞朝廷與陳凱背后的鄭氏集團之間的矛盾爆發,會否引發連鎖反應,讓滿清占了便宜。
“陳撫軍打韃子還是有一套的,連洪承疇都奈何不了他,應該不會吃虧吧。”
聲音的主人沒有明言是對滿清吃虧,還是對朝廷吃虧,但是劇變即將到來,人們總免不了一個喜憂參半。只是,變化遠比想象中的來得更快,確切的說是陳凱出招了,張孝起自然就免不了要回敬一手。
“新消息,新消息。”
氣喘吁吁的儒生幾乎是撞進了雅間,著實驚了在場的眾人一跳。然而,這一句“新消息”卻直接讓他們忘記了來人的失禮之處,一個眼疾手快的連忙遞了杯茶水,讓他好將話繼續說下去。
“剛剛從巡撫衙門那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張撫軍要彈劾陳撫軍……”
“彈劾,有用嗎?”
陳凱不是尋常文官,作為鄭氏集團的二號人物,背后有著如此龐大的藩鎮作為依仗,政治斗爭中很多招數對其都是無效的。兩個字換來的是嗤之以鼻,至少大多是如此的。但是也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問及彈劾的內容,卻是登時便為之一驚。
“張撫軍要彈劾陳撫軍濫用虜廷之法,說陳撫軍就是那佟養甲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