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的功夫,又一批探馬將情報匯總了回來。他們已經很接近明軍的戰陣,甚至就連明軍的旗號都可以依稀看到。
“竟然真的是第一鎮,竟然真的是第一鎮。”
聽得報告,楊名高失神了片刻,很快便緩過了些許:“既然陳逆的粵贛督標第一鎮在此,那么此間亦必是陳逆計劃的關鍵所在。只要擊敗了第一鎮,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將為一軍之膽,楊名高恢復了斗志,這無疑是給福建綠營打了一劑強心針。但是看在那王副將眼里,卻分明是狗急跳墻,從雙眼中溢出的昂揚更是寫滿了絕望二字。
“大帥,陳逆的督標第一鎮可是其麾下最精銳的部隊,連八旗軍都硬剛過,我軍實在勝算不高。以末將愚見,不如撤回新城縣固守。無論那王秀奇是否真的從德勝關進入江西,他們想要打通糧道,最好還是走新城縣。我們只要守住城池……”
“你怎么到現在還不明白,丟了德勝關,就算是陳逆和王秀奇拿不下新城縣,朝廷也絕對不會饒了咱們的!”
提督粗魯的打斷了副將的諫言,后者聞言,亦是心中明了——是啊,福建這個省已經丟了,他們就只剩下最后的這幾座關隘來維持著最后的體面。這份體面即是他們的,也同樣是滿清朝廷的。如果他們把關隘弄丟了,那么他們還有什么存在的價值。須知道,新城縣,那可是江西的屬地,而非是他們福建的!
無疑,楊名高們面臨著當年毛文龍同樣的窘困。正如明廷視毛文龍為牽制后金的棋子,無論是堪核,還是報功,牽制二字總是最明顯的。所以,東江軍的戰略就一定要圍繞著牽制二字進行,每當后金進攻遼西或是遼北時,毛文龍都會大舉出動,襲擊后金的大后方。換句話說,如果毛文龍不能有效牽制后金,那么東江軍存在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而他們,若是不能把守住福建與江西間的這幾處關隘,反倒是為明軍突破的話,他們這群喪家之犬又該有何存在的價值?
這么多年下來,楊名高最是清楚,他的八旗主子們和大明那些信奉儒家思想的君臣們是截然不同的。就像是孟子所說的那個什么率獸食人,他們從來沒有哪怕半點兒惻隱之心。有的,只是赤裸裸的獎懲——獎賞聽話的奴才,在主子吃肉的時候丟給他們一兩塊骨頭棒子:懲罰那些無法完成任務的奴才,將他們的血肉撕成碎片,生吞入腹的同時,將骨頭棒子丟給其他可以獎賞的奴才。
上一次丟失福建,他們已經幾乎是傾家蕩產才保住了狗命。如今,若是再來一次,叫他們從哪里去弄那價值幾百上千萬兩的財貨!
因恐懼而產生的勇氣驅使著楊名高加速前進。大軍很快就抵近到了兩里開外的所在。這里,是可以規避這個時代中國戰場上的常規野戰火炮的射擊,在此整隊,同時也可以迅速的步入戰場,可謂是一舉兩得。他是打了幾十年仗的宿將,這些軍事知識早已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只可惜,這一次卻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帥,賊寇動了,他們在列陣前進!”
到了這個距離,已經不需要探馬作為眼睛,楊名高已然能夠看清楚明軍的大致動向。誠如身旁的副將所言,早已完成列陣的明軍一旦發現他們進入戰場,便立刻行動了起來。這,擺明了就是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就是要以逸待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