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想要逃避,佟國器話一說完,連忙站起身來,便要向門外走去。可是未及轉身,陳凱的下一句話卻直接讓他定在了當場。
“忠臣,呵呵,值幾個錢呢?恕我直言,你在這里做出的任何犧牲,哪怕是挽救了虜廷,也不會有人知道。在你的主子們的眼里,你仍舊是那個敗軍之將。別忘了,是你和楊名高弄丟了新城縣和衫關等處關隘,讓我把王秀奇釋放了出來,開辟一條新的戰線。接下來,無論我從任何一個點影響到了戰局,你們都是罪魁禍首。哦,對了,楊名高已經死了,還有近萬人給他作證,真是個聰明人呢,哈哈。”
楊名高是力戰殉國,清廷就算是再不講道理,有些事情面上還是要敷衍到位的。而他則不同,他是棄城而逃,在逃亡的路上被明軍擒獲。被擒獲時身邊只有一眾親兵、家丁和家奴,倒是棄城的時候守軍當是都知道的,日后到了清廷那里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不可否認,陳凱說得沒錯,在他的主子眼里,他就算是死在此地,義不辱身,他也只是個敗軍之將。甚至再惡毒一些的設想,只要陳凱將其偷偷殺了,不對外宣揚,那么清廷很可能會給他定下個投敵,或是棄城后失蹤。畢竟,黑鍋總是要有人去背的,失蹤的他自是最好的對象。唯有如此,那些活著的人才能更好的規避責難。
他從不是傻子,此刻明明知道陳凱的話就猶如是魔鬼的誘惑,但是一旦想到他的下場,一旦想到那些為了脫罪而必然會在他的頭上扣屎盆子的家伙們,心中就最難免一個不甘二字。漸漸地,他重新恢復了行動的能力,緩緩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良久之后,再次抬起頭來,已然不復方才那般的疾言厲色。
“陳制軍說笑了,我朝素來是以八旗為立國之本,外戚的影響力微乎其微。況且,皇上青春鼎盛,御宇數十載當不是問題。屆時就算是有那不忍言之事,皇子也早已成年。沒有幼主臨朝,何來外戚干政。”拿捏著措辭,佟國器委婉的反駁了陳凱的說法:“再者說了,日后誰人登基,尚且是未知之數。皇上,也不只是有一個皇子。”
佟國器自問回答得是有禮有節,然而,換來的卻是陳凱的又一次嗤之以鼻:“我聞,奴酋福臨最寵愛的確不是你那堂妹,而是個姓董鄂的女子。據說,去年誕下一個男嬰,立刻就被冊封為和碩榮親王,還被稱之為是第一子,大有立為儲君的架勢。結果今年年初,那孩子就夭折了,連帶著他的母親也一病不起。可有此事?”
此事,按說是清廷宮中之事。皇子誕生、冊封以及夭折,這些倒還有圣旨可以去查。但是,一個后妃一病不起,就算是佟國器也好久之后才聽來江西的親戚提過一嘴,還是十分小心翼翼的提及,陳凱又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佟國器當然不能知曉后世辮子戲為陳凱的知識面拓展立下的汗馬功勞,只當是陳凱消息靈通,甚至靈通到了很可能在京中,甚至是朝中埋藏有細作的地步。眼見于此,又一次的震驚自是不可避免。于是乎,借著抓起茶盞,緩緩的洇了一口茶水的功夫,用“畢竟他是陳凱”來安慰了一下自己,才重新緩了口氣。
“陳制軍博聞,確有此事。”
“有,那就對了。”聽到了肯定的回答,陳凱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本官還聽說,那奴酋福臨甚愛董鄂氏,已經遠超了君主和后妃之間的界限,更似兒女情長。如今董鄂氏一病不起,若有個好歹,奴酋福臨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到時候,若是再染上個天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