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上下闋間的空檔,女子尚未唱出下半闕,車任重聞言登時就是勃然大怒而起。下一瞬間,更是三步并作了兩步,上前一腳就將那女子踹倒在地上。
“臭娘們!爺睡了你這賤人是抬舉你,竟敢在貴客面前行如此悖逆之事!”
女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陣淡淡的煙塵。來時的煙視媚行不復,車任重撲將上去,又是連踹了幾腳。待到此刻,似乎還夠解氣,干脆抽出了親兵的腰刀,一刀就砍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鮮血噴濺,女子連哼一聲也無便沒了生息。可是即便如此,刀卻依舊沒有停止那不斷的落下。
車任重的歇斯底里、黃夢麟的冷笑置之、兔兒爺親兵那滿眼的快意以及早已昏倒在地的老鴇子,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快到了陳凱在車任重勃然大怒之始,還在尋思著以著此人的性子,若是勸阻或許更會害得那女子吃更多的苦楚。可是到了現在這個份上,陳凱的腦海里已經完全被剛剛的那一刀所占據,再無其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是一分、一炷香、還是一盞茶的功夫,車任重的憤怒在血肉飛濺之中消散。只是那女子早已經逝去,血肉模糊的尸身中,女子的面容上亦是沾著點點血痕,唯獨是那雙眸子之中,有的并非是苦痛,亦非是恐懼,自始至終,竟只有解脫二字,再無其他。
“讓二位見笑了。”
刀被隨手扔在了地上,車任重一揮手,自有親兵負責將尸身收拾下去,只是那琴弦自也不會再被那曼妙的手法所撥動,讓整個宴會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掃了興致,黃夢麟沒坐多一會兒就告辭而去。眼見于此,陳凱也沒有繼續多待,亦是乘著轎子,踏上了回返驛館的路途。
車任重設宴的地方,距離驛館不算太遠,轎子搖搖晃晃的返回了驛館,陳凱則自始至終都是默然無語。直到回返驛館的房間,尚未來得及與柯宸樞提及今夜之事,一股作嘔之意突然襲來,陳凱直接撲在了驛館下人送來梳洗的臉盆中嘔吐了起來。
中午急著辦事,本也沒有用多少飯,到了晚上赴宴更是只喝了點酒水便碰上了那樁事。除了最初還有些嘔吐物,很快就只剩下了干嘔,可是經過了這一遭,陳凱原本固有的一些觀念也開始土崩瓦解。
從投效鄭成功旗下以來,陳凱對他自身的認定就是一個文官,負責軍器工坊、打造軍器,這是文官的職責,為主帥出謀劃策、制定作戰計劃,亦是文官的職責,甚至即便到了今天,涉險進入潮州城來騙城,他所作的依舊是僅限于文官的權責——騙過潮州城的軍政首腦,為柯家兄弟和杜輝創造機會,乃至是為確保安全而舌戰智斗、而虛與委蛇。
他口口聲聲的說是要殺了車任重來實現奪城的設想,甚至是為了牛家村的那二十九條冤魂復仇,但他卻從未想過要親自殺人。可是過了今天,陳凱舊有的觀念開始被顛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尚且敢于用詞曲指斥“他們”這些為虎作倀的惡徒,他又為何不敢冒奇險搏上這一次呢?
“是的,男兒當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