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瓊州明軍,感覺就像是歷史上的東江軍和鄭成功,守海島、憑海峽,借此阻隔清軍的鐵蹄,然后以水師四處出擊。東江軍縱橫遼海、鄭成功掃蕩東南、而瓊州的那些明軍托了陳凱的福,也依葫蘆畫瓢的四處突襲清軍。
奈何,好日子總有到頭的那一天。到了今年上半年,大概是吃膩了瓊州的椰子,更有可能是被陳凱陰了一手之后,對這個棄城而逃且恢復無能的總督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本就是被迫任命其為總督的明廷又任命了一個新的兩廣總督,一個廣東地面上有兩個兩廣總督,也確實是有些擠了,于是乎杜永和便率部降了清軍。
從廣州撤離時,陳凱陰了那一手,使得杜永和本也沒有撈到多少船。豈料降清的同時,杜永和還勾連了他的老鄉吳文獻等人,吳文獻的水師在珠江水戰中沒有受到什么損傷,同時他們也狗仗人勢的載了一支清軍上島,清軍在瓊州府有了立足之地,便開始步步蠶食明軍的地盤。這些明軍本就多是清軍的手下敗將,畏懼之情,再加上實力孱弱,沒過多久就被清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并且將幾支大股的明軍打得散的散、逃的逃。
“……陳參軍你當初說的沒錯,杜永和就是個沒膽的鼠輩。那廝降了韃子以后,便跟著韃子與我們作戰,過些日子,就連張月那廝也降了韃子。再然后,大哥戰死了、四哥下落不明,我本打算與大哥同死的,但是大哥早前囑咐過,若是他死了,要替他報仇,我想著尚可喜這些年就在你陳參軍手里吃過癟,就特特的來找你了!”
報仇,這是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陳凱記憶中的歷史明明不是這樣的。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應該是李元胤在欽州意外被俘,然后李建捷同死,李元泰不知所蹤。而杜永和原本已經在猶豫了,一聽說李元胤被俘了,就立刻倒了過去。至于張月,似乎降清的時候比他們還要早上些時候,被安置在了高州府協守。
由于他在廣州的那一戰中摻和了太多進去,尤其是戰后的布局,使得粵西戰場的發展雖說是總體走向未變吧,但是細節上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差別。
陳凱細細的琢磨著這些差別會帶來的連鎖反應,一時間未有表露些什么態度。可也就在這時,按捺依舊的李建捷雙目充血,竟直接拜倒在了地上,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之后,向陳凱泣血言道:“我想得很清楚,只有一句話,你若能為義父、為大哥、為四哥他們報仇,我李五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他的義父李成棟、大哥李元胤倒都是死于清軍之手,但是四哥李元泰卻是不知所蹤。是死于亂軍之中已經找不到尸首了,還是死在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亦或是隱居了起來,其實都已經很難說得清楚了,但是李建捷卻依舊堅信著李元泰必是死于清軍之手,可見其兄弟情深以及對清廷的憎恨之切。
李建捷的表態著實將陳凱嚇了一跳,但仔細想想,卻也算不得太過意外——試問,一個兄長被俘,其人能夠只身前往清軍大營,只求能夠同死,不使兄長在黃泉路上寂寞的慷慨激昂,如此刻這般,也確實不需要太過意外的。
“不瞞你李伯爺,去歲年底之際,我曾與廣州百姓約期三載,收復廣州。假設我若是做不到,那些得我救命之恩的百姓倒不會如何,但你李伯爺呢?”
陳凱出言問及,李建捷站起身來,直視著陳凱的目光,厲聲喝道:“若是你做不到,今日我磕的這些頭,你就要還我,用你的腦袋來還!”
“很好,那你的這條命,我陳凱便收下了。”
此刻,傲然作答。僅僅在這剎那間,仿佛陳凱內心深處的自信心都透出體外,整個人宛如是被光芒籠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