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深知這一腳是絕計接不下來的,聶一娘干脆發揮她靈巧的優勢,側身一躲,便讓過了這一擊。下一秒,倒退一步,掐好了時機,一槍刺出,迅雷不及掩耳,竟直插在了那清軍的咽喉上,就連那下意識抬手一刀的格擋也是直到鮮血噴濺才終于落到了長槍上。
清軍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從未把聶一娘這個女人當回事,哪知道正是因為這份輕敵大意便中了這個自廣州一戰后便素來拿自家當男人使喚的女人的招兒。
槍頭插在咽喉上,清軍下意識的丟掉了刀盾,正要去抓那槍頭,可是到了此時,聶一娘竟也同樣是下意識的轉動槍桿,隨后將長槍拔了出來。
長槍拔出,槍頭上還有一小節氣管,清軍瞪大了眼睛,死命的捂著咽喉卻依舊難以抑制那鮮血的噴濺。鮮血的流逝,帶走了的是生機,清軍轉瞬間便再難支撐那龐大的體型,就這么捂著創口軟倒在了地上。
血,濺了聶一娘一臉,甚至將她的視線都染成了紅色。不過,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在珠江水戰中刺殺許龍,被濺了一臉血后就呆在了當場,險些沒有被許龍的族人砍死在水上的義勇。這些年,無論是在珠江水戰,還是在中左所保衛戰,甚至是歷次交戰后的傷病所里,她見過的血太多了,此刻哪怕是鮮血噴濺了一臉,她也無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看著那清軍倒地便持著長槍便沖向了下一個冒進的清軍……
“媽的,這個瘋婆娘!”
方才還想要拽聶一娘跑的那救護兵站在那里,嘴角不住的抽動著。
他是最不愿意進這個救護隊的,用旁人的話說,這等伺候人的活計就是應該找些婦人來做。這話,在軍中很有市場,尤其是這里還真的出了個女救護隊長的情況下,就更是有了理論依據似的。分到救護隊,他本就心存不滿,結果誰知道還被分到了那個女救護隊長的手底下做事情,這就更是讓他牢騷滿腹。
但是,在看到明軍潰敗的那一刻,想起聶一娘這段時間手把手教他們做事的認真,想起了軍中的袍澤之情,他還是覺得應該拉上她一起跑。可是這個瘋婆娘竟然甩開了他的手,自顧自的抄起了把長槍,坦明了性別,說出了那許多的瘋話過后更是一個人就直沖了上去。
他長那么大,哪里見過這等場面,當即便是一愣,可是沒等他緩過勁兒來,沒等他從聶一娘自殺式反擊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聶一娘竟然當著他的面兒殺死了一個清軍,一個比他膀大腰圓多了的清軍壯漢。
背后的開始冒起了冷汗,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真的弄明白了,殺過人和沒有殺過人的是有多么大的區別,在戰場上殺過人和私斗時捅死個人是有多么大的區別。回想起聶一娘當年刺殺許龍的舊事,想起那場中左所防御戰,再看著此刻正在奮力搏殺,試圖以一己之力挽回敗局的那個女人,冷汗開始蒸騰,熱血開始翻滾。原因并非是怕被個女人瞧不起,恰恰是這個女人現在已經代替了那個戰死的千總,代替了那個逃跑的守備,成為了他的主心骨!
“兄弟們,抱團兒還有活路,否則你們還能跑出這島不成嗎?!”
救護兵一聲暴喝,當即撿起了他方才丟在地上的長槍,追著聶一娘便沖了上去。連帶著,幾個平日里交好,此刻尚未跑遠的救護兵和傷兵一見如此,互相看了一眼,暗罵了句聶一娘和那個救護兵多事,卻也連忙調頭殺了回去。
連殺兩人,聶一娘的行徑已經引起了清軍的注意,一連三個清軍圍了上來,聶一娘當即便陷入到了苦戰之中。胳膊被砍破了道口子,就連胸前的軍服也被劃出了條豁口,若非是她反應夠快,身子足夠靈活的話,只怕那一刀就要開了胸膛,將那火熱的內心亮出來。
以一敵三,即便是沙場老卒也總要險象環生的,更何況是她這般的。頃刻間,又是一陣圍攻,這一遭徹底封死了她閃展騰挪的空間,當即便要她的性命。可也就在這時,那幾個救護兵卻也追了上來,蜂擁而上,反倒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憑著人多勢眾很快的就將那三個清軍殺死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