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熱情卻更勝下午之時。不斷的有人涌出營寨,想要將陳凱看得更近些,到此時,就連靳統武和他手下的那些西南明軍們也無不是懷著敬佩的神色看著陳凱。畢竟,類似的場面,在他們看來只發生在他們的主帥身上過。
驃騎鎮護衛著陳凱直奔李定國的大營,越是向內行去,所見之處,營寨更為嚴整,軍士看上去更加精銳,武器、甲胄方面更是配備齊全。
行到臨近李定國的主營,靳統武突然停下來,表示已經為驃騎鎮安排了營區。其言下之意,自然是李建捷的騎隊不便深入,陳凱對此到也并不在意,與李建捷吩咐了一聲,后者便自顧自的帶著部隊隨著靳統武的一個副將前去休整。
陳凱和靳統武繼續行進,已然能夠看到了前方的大營。密布的鹿角丫杈背后,寨墻整齊劃一,望臺高聳,當可俯視這一大片營區,營中位置,一面鮮明的“李”字大旗迎風招展,向所有人彰顯著這座大營的主人的身份地位與過往的那些光輝榮耀。
及至營門,衛兵挺直了腰板矗立于兩側,一個軍官上前,無視靳統武的親信身份,照例是檢驗腰牌,而靳統武也沒有半分的猶豫或是不滿,一切行云流水般進行著,似乎這才是平日里的常態。
這個時候,明軍操練早已結束,正是用飯的時候。炊煙裊裊,營中卻是極靜的,檢查完畢腰牌,守門的軍官又要上前檢查陳凱,這時候靳統武倒是顯得有些不太高興了,但也沒有多說些什么。
李定國治軍素來是講究令行禁止,這一點上與鄭成功倒很是相似。此刻見那軍官上前,陳凱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直接從掛在官服上的一個皮袋子里掏出了一把手銃,手握著槍管便直接遞給了那軍官。
“陳撫軍,這是?”
一個文官,身邊有五六百的騎兵護衛,竟然還隨身攜帶著一把短火銃,這實在讓靳統武有些看不明白。至少,當年征戰北地乃至是后來附明,這么多年來他也沒有見過一個文官是這般作態的,更多的還是身上什么武器都沒有,即便是有,也基本上都是一把寶劍佩在腰間,用以臨危時自裁用的。
靳統武不解的目光傳遞而來,陳凱卻是哈哈一笑,繼而對其解釋道:“靳帥,有的時候,面對一些特殊的情況時,哪怕你智計百出、口燦蓮花,也遠不如直接掏出手銃,對著對方的腦門子來上一發要更加有效。”
陳凱說得理所當然,倒是把靳統武聽了個一愣。眼前的這個文官,實在是和他見過的那些文官截然不同,那些文官就算是真的狠的,最多也就是背地里暗算別人時能夠如此,真正到了面對面的時候,卻只剩下所謂的“臨危一死報君王”。哪里像是眼前的這位,危難之際,不光要絕地反擊,還要給對手“來上一發”,這似乎比他們那些武將還要亡命徒了。
話說著,守卒已經趕去稟報了。片刻之后,只見一個蟒袍玉帶的武將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后面跟著兩個文官,看步伐的節奏似乎卻有些不情不愿的樣子。不過,陳凱也并不在意,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上去,納頭便拜。
“下官陳凱,拜見西寧王殿下。”
剛剛拱手,作勢欲拜,來人一雙鐵臂已經將陳凱扶了起來。細細端詳,隨即便是慨然笑道:“久聞陳撫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平生幸事。”
操著陜西口音的官話,陳凱聽得明白,此刻李定國在端詳著他,他也在注視著李定國。
想當年,初見時的鄭成功,二十出頭的年紀,英氣逼人之中略有些儒生氣質。現如今,眼前的李定國也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算起來也就比鄭成功大個兩三歲的樣子。但是,眼前此人卻是很有豪雄的氣象,氣質中透著些許滄桑,或許是與他早年做過流寇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