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踞正座,李定國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陳凱的身上。南明以降,實在出過不少知名的文臣——史可法、馬士英、錢謙益、劉宗周、張國維、朱大典、黃道周、蘇觀生、何騰蛟、瞿式耜、堵胤錫、丁魁楚、文安之,等等等等,有輔政于內,有奮戰于外,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已經作了古,即便是未死的,如今也不過是困在了一個又一個的困局之中,雖有奮起,但也收效甚微。
相較之下,陳凱自稱是個童生,可實際上連縣試和府試都沒考過,連童生都說不上。科舉背景如斯,進入官場的時間也很晚,起點也很低,不過是鄭成功的一個幕僚罷了。但也就是這么個小人物,自出道以來在廣東、福建兩省一次次的拼死相搏,有時是輔佐鄭成功,有時則是獨領一軍,幾年下來,那支最初只有九十來個人的東南明軍其實力依然不容小覷,這里面最不乏有的就是陳凱的心血。
如此人物,奮戰數載,尤其是隨著四年前清軍席卷兩廣,秦王府架空永歷朝廷,南明文官老成凋零,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已經是當今風頭最勁的文官了,沒有之一!
進入大帳,首先自然是寒暄時間,從哪里來,一路上行程如何,舟車勞頓辛苦了云云,再有的無非就是拿出陳凱的一些豐功偉績來“久仰”一下。對此,陳凱自然也要關心一下李定國的身體狀況,贊頌一番李定國兩蹶名王的壯舉。
李定國細細的觀察著陳凱的姿態,自信、從容,這是最顯而易見的。回想起坐在另一邊的那個幕僚為他搜集的關于陳凱的一些資料,幻想中的形象與現實慢慢的融為一體,其形象也漸漸的清晰起來。
“陳撫軍遠道而來,本王已經備下了酒宴為陳撫軍接風洗塵。”
說到此處,陳凱起身謝過。緊接著,方才帳外的尷尬勁兒似乎已經過去了,郭之奇突然向陳凱問道:“陳撫軍既然來了,本部院倒是想問問,漳國公如今身在何處,是否隨后便會趕來與王師匯合?”
郭之奇此言問及,也是在場眾人盡皆關系的,尤其是鄭成功的那位“老親翁”更是關心他素來敬稱的那位“國姓大將軍”能否趕來。
目光匯聚于一身,陳凱也不藏私,坦然回答道:“國姓今歲是來不了了。前段時間,福建大亂,現在國姓正率領著閩南的王師席卷八閩之地。下官來之前,國姓的大軍已經殺進了建寧府,兵鋒直指仙霞關!”
鄭成功來不了了,這個消息對于李定國而言可以說是當前最壞的消息。可是沒等他的面上浮現出失望之色來,陳凱接下來的話卻當即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尤其是那一句兵鋒直指仙霞關的話說出來,那個關卡意味著什么,在場眾人是沒有不明白的,旋即就是一片不可思議的震驚。
“福建,是怎么大亂的?”
不似李定國還有一份失望的情緒需要消化,郭之奇作為方才開口問詢之人,第一個便意識到了鄭成功席卷八閩的關鍵。
“嗯。”陳凱想了想,繼而肯定的對郭之奇回道:“韃子自己玩崩的,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