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定國卻是一意孤行,此時此刻,清軍的主力已經動了,傳令兵領命而下,李定國看了看遠去的背影,轉過頭再看向正面已經邁著步子前進的清軍主力,手中的一張紙已經攥得皺成了一束,但是上面有限的文字卻早已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老親翁鈞鑒,愚弟大軍已至,一個時辰之內必破截擊虜師!”
南北夾擊,必然是要使得清軍團成一團,在一狹小到了不能動彈的區域如同是鐵砧上的鐵料似的,不斷的在敲擊中扭曲、變形,直到成為明軍想要看到的樣子——全軍覆沒為止。陳凱的大軍,無論是周郡村的陸師,還是西江水道上的水師,這些,李定國憑肉眼在此刻都是看不到的。但是遠處清軍的動靜,哪怕是看不清楚,卻也可以憑借著經驗,憑借著那些煙塵的動向推斷出清軍的調動以及這調動背后的原因。
陳凱真的來了,但卻讓他在先失一局,背負著巨大劣勢的情況下死守一個時辰以上,等到他的夾擊大軍抵達,這卻是難度極其巨大的。而且,但凡陳凱稍有遲誤,他的這支大軍便會在此全軍覆沒,連退回新會,以勵再戰的可能也不復存在了。
這時候,考驗的不僅僅是他面對在身處死地的恐懼中變得嗜血亡命的清軍的防御能力,更是他對于友軍的信任程度。
此時此刻,遠望著清軍滾滾向前的戰陣,依舊見不得援軍的任何動靜。然而,就在此時,李定國卻斷然下達了另一條命令:“傳令全軍,陳撫軍的援軍已在江門之北登陸,欲與我軍全殲虜師。今日,便是這一戰的決定勝負的日子。從即刻起,兩個時辰之內,前隊退,后隊斬前隊;后隊退,本王的親兵隊斬后隊;本王退,督戰隊斬本王。本王的帥旗,就是我軍的死線!”
此時此刻,李定國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擺明了就是要在此與清軍決一死戰,拼到最后的一兵一卒。封建軍隊,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是岳飛、戚繼光這樣的蓋世名將也絕少有這樣的瘋狂。但是,不比往次作戰,這一遭,他們是有著另一支援軍的,而且這支援軍是由著那位有著諸葛在世美譽的陳撫軍率領的,此刻正在竭力南下與其匯合!
軍令下達,已經與清軍交戰三天的明軍主力無不是抖擻精神,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李定**令如山,兩蹶名王更是使得他擁有了其他將帥所不具備的巨大威望。這不僅僅表現在出滇抗清以來的軍紀森嚴,不僅僅表現在這兩年來廣東各路明軍、義軍的聞風景從,更加關鍵的還是本部兵馬的令行禁止。
清軍的中軍和左翼滾滾南向,如烏云壓頂一般,緊張的空氣令人窒息。李定國的兩支鐵騎營已經盡數派了上去,都督王會和左都督卜寧分率本部兵馬竭盡全力的阻遏清軍優勢騎兵對明軍戰陣的襲擾。片刻之后,炮擊響起,清軍的大陣已是越來越近。
當道和河畔的戰場上,雙方尚未正式接戰,明軍的炮擊在竭盡全力的在接戰前削弱清軍的兵力和承受傷亡能力,只是對于前裝滑膛炮射出的那些實心炮彈而言,卻無疑是杯水車薪的。
正戲還沒有開場,左翼的血戰卻已經展開了。清軍擊退了左翼的明軍,占據了那座小山,進而要從此居高臨下之處,憑著方向和角度上的優勢去進攻明軍中軍的左翼。這是戰術上極為有利的,奈何沒等清軍集結部隊,等到騎兵的突襲、騷擾,明軍后方的兩支預備隊便一前一后的趕了上來,抵近山下,二話不說便直接壓了上去。
天威營都督高文貴的大旗立于山下,戰鼓敲響,以天威營本部為核心,高文貴麾下各將所部亦是緊附左右,攀爬著如此不利于進攻的角度卻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