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陰微的心思,朱馬喇早早的也就看出來了。這本就是人之常情,也符合他優先保全滿蒙八旗的根本利益在,所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新會吃人的事情已經在香山縣民間傳開了,很可能曾經被明軍占領過的順德縣那里也是如此。接下來的糧草補給很可能就不會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在這深冬之時,哪怕是在廣東,野地里想要找到可以吃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到了那時,先被犧牲掉的自然會是剩下的漢軍旗和靖南藩藩兵,可是這些家伙犧牲掉了之后呢,難不成還要用滿蒙八旗來為他的藩兵提供生存下去的機會?
“要不,突襲一次縣城試試?”
“沒用的,那里肯定早就把城門都封死了,沒有攻城器械,咱們是拿城池沒有辦法的。”
耳畔是軍官們的竊竊私語,尚可喜與朱馬喇對視了一番,也只得是硬著頭皮繼續北上。
很快的,他們便通過了從香山縣北向東匯入零丁洋的石歧河,而后一路北上,想盡了辦法快速通過。然而,真的沒有出乎尚可喜的意料,越是走下去,能夠見到的人煙就越少,有限能夠抓來的老百姓也是異口同聲的大談藩兵吃人的事情,除了切實做成的臘肉以外,在那些百姓嘴里,新會的藩兵怎么吃人肉的都有,就差是拿人肉做滿漢全席了。
一路上,百姓早已跑光了。一旦風聞清軍過境,百姓們進城的進城,逃進山里、乘船逃下海的比比皆是。總而言之,就是絕不敢讓清軍看見一個人影兒。而且更要命的是,后面似乎總有著一些明軍綴著,數量很少,看上去應該只是探馬,但是誰知道那些家伙的后面有沒有大規模的清軍尾隨其后,等著咬他們一口。
偶爾,還能從逃得急的百姓家里搜刮些糧食底子,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也只是無功而返罷了。用當地百姓的話說,清軍吃人,可他們是要吃飯的,所以當然是要把糧食帶走了,以免餓肚子。
可是如此一來,老百姓是不餓肚子了,戰馬也勉強能用野草充饑,可是人卻沒辦法吃草啊。于是乎,行至半途,殺馬取肉便開始。起初的,還是那些虛弱無力的戰馬,沒了戰馬的清軍指定是跟不上了,就干脆打著要快速回援的旗號讓他們自行返回廣州。接下來,虛弱無力的不夠了,就開始定向的吃漢軍旗和靖南藩藩兵的戰馬,也算是弱肉強食。而到了后來,等他這些人的戰馬都吃光了,滿蒙八旗的尚可喜不敢動,就只能從本部的藩兵下手,分出了老藩兵和新藩兵的區別,欺負起了新人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就這么一路走下去,從四千來人很快就縮水到了不足三千人馬。所幸,仗著是有戰馬,沒有耽誤太多的時間,總算是趕到了佛山對岸。這里是他們南下時通過的所在,新建的浮橋也大多還在,急于返回清軍控制區的他們便忙不迭的上了橋。
大隊的清軍過橋,直奔佛山,先期過橋的等不及了,就直接奔向了那里。后續的清軍還在過橋,先期過橋的清軍已經沖進了佛山堡,但是所見之處,依舊是沒有半個人影兒,這是在于素來熱鬧的此間有著難以想象的差異,尤其是在一路上渺無人煙的情況下就更是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迅速做出回報,尚可喜和朱馬喇也已經剛剛過了橋,聽到這話,當即就是一驚。可是沒等他們的震驚過去,佛山那邊一聲號炮響起,大隊的明軍驅趕著、砍殺著入堡的清軍席卷而出,與此同時,那支尾隨了兩個縣的明軍也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卻是李建捷的驃騎鎮和王起俸的鐵騎鎮。
近三千疲憊不堪的清軍潰兵,歷千難、經萬險,差點兒把轉進玩成了荒野求生,哪里能想到到了最后竟然還是落到了明軍的手心里。此時此刻,一隊與其他明軍操著不同武器的部隊結陣而出,很快他們就認清楚了到底是被誰攔在了這里。
“尚可喜,從永歷四年到今天,是時候做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