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寄居潮州的廣州百姓開始陸陸續續的登船返回廣州。陳凱為了能夠讓他們重歸故里,因此與督師、總督之間爆發了激烈沖突的事情也夸大其詞的在潮州地面兒上傳播開來。廣州百姓自是感恩戴德,就連那些潮州人以及旅居于此的其他地方人士,也免不了要贊上一句言出必行、不畏強權。
廣州百姓開始離開,按照前約,那些當初分給他們的土地也就此收回。這些,都是耕種三四年的熟田,官府都曾組織修建過各種水利設施,可以說是只要天公作美,**不出,種了就會豐收。
這塊兒肥肉,潮州本地的士紳、地主們早就盯上了。比之自耕農,他們也有著更強的經濟實力,田土在潮州府衙的主持下迅速發賣,而他們則雇傭了更多的佃戶就著農時抓緊時間恢復農業生產工作。
潮州府城南的那片廣州百姓聚居區,現在早已是人去屋空。不過,田地上已經有了不少人在耕作,他們都是受雇而來的佃戶。其中有一些并非本地的,還得到了房屋用以棲身,只是工錢更少或是租子更重了。
水渠的另一側,本地百姓的那處村落旁,一個院子拔地而起。院子里,一個儒衫衣角打著補丁的讀書人正在搖頭晃腦的帶著一群本地孩童開蒙。
按照陳凱的布置,田土盡數賣給那些有力人士,但是所得銀兩方面,則要在那些聚居區附近開辦學堂,雇傭教書先生,同時留下了部分作為書院的學田存在。這,也是惠及本地百姓的一項福利政策。
土地,素來是中國人最看重的。田土發賣,士紳和地主們有錢有勢,自然是有著獨吞的能力,甚至就算是官府有意抑制兼并,也往往只會招致士紳、地主們的反感和抵觸。但是,中國人還有一件事情是極其重視的,那就是讀書。耕讀傳家或是詩禮傳家的大家族往往都有家學,官僚家庭更是如此,于普通百姓,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屢試不第的酸秀才們借此謀生,照例交納束脩等等,好為孩子的將來某一個更好的出路。
這些新建的學堂,有學田作為供給,學費是有大幅度減免的。與此同時,一些屢試不第的儒生們也得到了用以養家糊口的工作,雖說是并非能夠直接做官,但是有了這項收入,便可以購買更多的書籍,與其他讀書人結交,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朗朗的讀書聲中孕育著希望,學生的家長為此感恩戴德,本地的里正、鄉老乃至是府學縣學的教導、教諭們也深感欣慰,就連那些士紳、地主們對此也是大加贊賞,因為這些貧苦學子,往往開蒙之后就不會再繼續進讀了,而是找一些諸如賬房先生之類的工作用以養家糊口,這些就都是潛在的雇員,而且不太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子弟的科舉名額。
當然,這項仁政,在尋常百姓中是最為樂意見到的,但卻已經很難吸引到了那些商賈們的注意力。之所以會如此,乃是因為粵海商業同盟不僅僅是在瓊州展開,于潮州,這片明軍最久的控制區也已經按部就班的展開了,能夠被吸納進去的都是與官府有著長期良好合作的本地商賈們。
人心在漸漸凝聚,西行的航船也陸陸續續的駛入了香港。這是粵海上最重要的中轉站,但是于那些廣州百姓們的眼中,卻是他們當年從廣州城里逃出生天后最為關鍵的一處避難所,其中的大半百姓更是在此很是居住了一段時間。
再來時,已是今非昔比。青衣島和鯉魚門的炮臺矗立,駛入其間,碼頭修繕完備,船舶熙熙攘攘,駛入駛出間將貨物轉運到各個方向。碼頭連接著小鎮,規模還在不斷的擴大,就連房價,尤其是臨近碼頭的所在也在節節攀升。幅度上,還顯正常,起碼炒房在這個時代是不怎么有太多利潤的。
“這,這就是當初的那個荒島?”
荒島二字,對香港是一種冤枉。不過在他們于此避難之時,這里主要還是種植香木的所在,有碼頭,但是規模很小,人口數量也不多。但是一晃幾年下來,再看去已經是一處頗為繁盛的所在了,就連鎮子附近也有良田耕種,只是種糧食的根本看不到,有的只是在種植菜蔬,用以就近供給小鎮居民以及來往客商的日常所需。
百姓們下了船,比之當年匆匆出逃,其中還有不少家當都丟在了城門處用以阻攔清軍,這一次返回,卻是帶上了不少在潮州幾年積攢下來的家當。一路從潮州行船至此,總要下船休整一番,此間百姓們大包袱小包袱的往下搬運,若非是衣服大多干凈整潔,頭發也不見亂糟糟的,只怕還很可能會被來往的客商當做是逃難的難民呢。